“苏大为!”
陈敏怒喝一声,双眼瞪着他,眼里几乎冒出火来。
坦白说,自从杨昔荣案后,苏大为与陈敏的关系稍稍缓和一点了。
苏大为清楚,自己说出那番话,一定会与陈敏决裂。
可他还是说了。
他不在乎。
他只是觉得,这案子应该有个真相,而真相,并不是陈敏说的那个。
陈敏的脸庞涨得血红,胸膛急剧起伏着,向苏大为大声质问:“这劫童案,从上到下都盯着的,都盼着有个结果,你知道因为你一句话,多少兄弟的辛苦白费了吗?多少人,因为这句话,可能受到责罚,甚至丢掉饭碗吗?”
“但我以为,案件,一定要有个真相,而不是虚假的应付上官。”
“你在说些什么?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敏压不住火,向苏大为大步逼近。
“够了。”
裴行俭猛一拍桌,冷哼道:“我还没死呢。”
“县君!”
陈敏忙向他躬身抱拳:“属下一时糊涂,还请县君做主。”
裴行俭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敲,沉默片刻开口道:“此案,既有结论,就这么办吧,大理寺和刑部那边,也等着这个结果。”
“谢县君!”陈敏抱拳的手微微颤抖,大声道。
“县君!”
苏大为急了。
裴行俭以目视他,微微摇头。
苏大为不由愕然。
接着,只见裴县君向陈敏开口道:“后续,一定还有许多收尾的事,你去跟进,务必让各方都挑不出错来。”
“是。”
“好了,你且去吧。”
裴行俭挥了挥手。
陈敏大声应诺,然后挑衅似的扫了苏大为一眼,扬着头,大步离去。
一直等陈敏走远了,苏大为才终于憋不住了,向裴行俭道:“县君,这案子明明……”
“阿弥,你跟我来。”
裴行俭站起身,向他招了招手,语气十分温和。
苏大为一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实跟着他,向外走去。
县衙外的院里,除了绿植,还有一处人工修的小池塘,塘里有几尾红鲤鱼。
裴行俭带着苏大为站在池塘边,看着池中之语,半天没有开口。
“县君?”
裴行俭不答,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向着池中一扔。
噗嗵一声,池中激起水花,池下的红鲤受惊,顿时四散。
池面荡起层层涟漪。
裴行俭笑了笑,指着池水对苏大为道:“阿弥,你现在可还看得清池底下的鱼吗?”
“呃?”
“这案子,就好似这池水。”
裴行俭拈须道:“我如何不知,萧胡平那一家人,是人甩出的替罪之羊,但现在各方都盯着这里,就像是搅乱的池水,贼人藏于烟幕之后,而且十分警觉,就算让你去查,只怕你也难查到吧?”
苏大为不由为之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县君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