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难道老天要亡朕?”
李治胸膛急剧起伏着,感觉最后一丝力气要用完了,已经抱不住怀里的女人。
他不甘心,一种无名的怒火,从这个一向以懦弱注称的男人心底升起。
他想做个男人,做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也想像自己的父亲一样,做个好皇帝。
明明,明明有机会。
难道要死在这里?
还有媚娘,
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儿啊,
他还没出世,还没见一眼这个世界,
难道今天我们一家,全都要葬身与此?
隆隆隆~
电光闪过,雷声由远而近。
一波波的洪水,从山上倒灌而下。
天地间,俱是洪水。
完了!
李治嘴唇哆嗦了一下,他感到了绝望。
然后,他看到在巨浪中,
有人。
一名银甲将军,
与一个手执横刀的不良人,艰难的趟过洪水,
劈峰斩浪,向大殿而来。
“陛下!臣薛礼救驾来迟!”
“阿姊,阿姊怎样了?”
苏大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焦急大喊。
天亮了。
第一抹阳光从山巅洒下。
苏大为伸手摘下一片树叶,轻轻抖落上面的水珠,回头冲围在篝火前,抖得如同鹌鹑一样的李治,及武媚娘道:“陛下,水退了。”
在李治身后,一身狼狈,但仍持枪警戒的薛礼,站立如一棵苍松。
“幸好,幸好有你们!”
李治脸色苍白,他紧抱着武媚娘,片刻后又突然放声大笑。
“陛下,陛下没事吧?”
“没事,没事!”
李治喃喃道:“天不绝朕,这说明天命在我!”
武媚娘可以清楚看到,李治的目光中,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自信光芒。
洪水虽退,但善后之事,远未结束。
数日之后,
最后统计出来,因此次万年宫洪水,宿卫及宫人,附近百姓,死伤竟有三千人之多。
除了灾后抚恤,
此事带来一系列影响,才刚刚开始。
七月的长安,已经是一派繁华,特别是西市,三教九流,天涯海角各的胡商齐聚一堂,衣食玩乐,珍奇百货,奇技稀宝,无所不包,无所不备。
在西市颇有名气的“衣冠家”内,苏大为聚了一帮朋友在此。
衣冠家最下层是卖绫罗绸缎,成衣布料,看上去像是裁缝衣铺,其实却是一家美食店。
这里有“萧家的馄饨,庚家粽子,樱桃毕罗,冷胡突鲙”。
《酉阳杂俎.前集卷七.酒食》曾记载:今“衣冠家”名食,有“萧家馄饨,漉去汤肥,可以沦茗。
庚家粽子,白莹如玉。
韩约能作“樱桃毕罗”,其色不变。
有能造“冷胡突鲙”、鳢鱼臆、连蒸诈草、草皮索饼。
“陛下变了。”
坐中突然有人道。
说话的人是程处嗣,他刚刚将一枚庚家粽子塞入口中,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道:“真的变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