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话没说完,却见李思文伸出一掌虚按,将他要说的话打断。
“先谈公事,此地,非是叙旧的时候。”
“是。”
“那胡商,名阿巴尔,你是如何认识的?一路情状,皆细细说与我听。”
狄仁杰点点头,目光扫了一眼站在稍后的二哥裴行俭,心下稍定。
其实关在牢里的一个时辰,他已经细细回想了一遍。
他有过目不忘之能,当真是能把每个细节都能记得。
但这胡商,确实一路上并无可疑形迹。
或许有些古怪之处,但那也可能是每个人独有之癖好,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李思文听完点点头:“他交给你的东西,你知道是何物吗?”
“不知,当时我……我家仆以及苏烈将军的女儿,苏庆芳也在场,他们都见到了,那胡商突然过来,将那块黑牌塞到我手里,我还是第一次见。”
李思文又问了几个问题,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文书。
此人笔走龙蛇,已经将方才的对话记入卷中。
“好了,暂时无事了。”李思文开口道:“说完公事,可以叙旧了,我听裴县君提起过你,永徽元年,你似乎也帮着大理寺破过一桩案子。”
“惭愧,自小就对各种奇案着迷。”狄仁杰道:“我能不能向李主薄多问一句,此案与昨日公交署死的那人,是否是同一桩案子?”
李思文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裴行俭。
裴行俭表情坦荡,一脸风光霁月道:“李主薄应该还记得,怀英他非普通人,乃是天生獬豸之体,有神羊法冠护身,诸邪不侵。”
李思文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讶异,似乎在别处听过此事:“神羊法冠,獬豸通灵。皋陶治狱,正大光明。”
“正是,破案之事,大可以多问一下怀英,定有收获。”
裴行俭道:“我信怀英为人,愿以官职做保,保怀英与此事无关。”
李思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口道:“此案应与狄郎君无关……不过若想证明其清白,还是得将案子破了。”
“李主薄,若是信得过,可以让我也参与此案。”
狄仁杰道:“永徽元年那次,我已与大理寺和长安县合作过。”
他看了一眼窗外:“方才听李主薄说要在霄禁之前,将此案查清,我以为,难度不小,而且大理寺卿如此重视,又提及霄禁,若我所料不差,定是有人要趁霄禁之夜,扰乱我大唐安定,甚至会做出一些骇人听闻之事。”
李思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狄仁杰又道:“以在下推测,若那胡商有问题,多半是突厥人的间谍探子。”
李思文沉默以对。
“方才还听说昨夜公交署有一人意外死于家中,也是微笑而死,在下以为,此两案,其实是同一件案子。李主薄和大理寺卿所担心的,依在下推测,一为突厥探子趁上元夜大肆杀戳破坏,二是上元夜陛下也会与妃嫔们在宫中庆贺,担心陛下安危。
三来,还不知是否有高句丽及百济,倭人的间谍在其中生事。
但以在下看,这些间谍只怕早已潜入长安,昨夜公交署死的那人,若不是这些间谍内应,便是知道了某些秘密。
而微笑死去,或许涉及某些宗教,在下听说,一些教派都有秘药。
这一点,要等杵作验证。”
一口气说完,李思文脸上终于微有些变化。
他点点头:“不错。”
能分析出这些来,不难。
难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这些细微末节之事,将前因后果串连起来。
裴行俭站在一旁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向着李思文仿佛在说:如何?我推荐之人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