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道粮草充盈只有三处,一是贝洲,二是刑洲,三是卫洲,前两者粮草被焚,而卫洲黎阳仓……”
李善笑着看向了刘十善,“卫洲总管乃是程名振,此人老母妻儿均是死在刘黑闼手中,就算卫洲失陷,程名振也必然效仿齐善行,将黎阳仓付之一炬。”
阿史那社尔一怔,这条信息他倒是真的不知道,不由转头看了眼刘十善……后者的沉默给出了证明,程名振老母妻子被刘黑闼所杀并不是什么隐秘。
李善循循劝导,好似是在替阿史那社尔分析利弊得失,“河北道粮草本就不济,依赖陕东道相输,三处粮仓刘黑闼均未得手,其手中只剩下洛洲。”
“难道足下欲就食洛洲?”
“洛洲水陆便捷,夏王窦建德、汉东王刘黑闼都以此为都城,苦心经营多年,去岁刘黑闼攻占洛洲,重立大旗,此次也必然如此。”
“虽都言刘黑闼是突厥人养的一条狗……”
话音未落,刘十善怒喝一声,抽出长刀砍来……我兄长是条狗,那我是条小狗?
金铁交加的声音引得两军骚动不安,苏定方手持长刀,只三两个呼吸就打的刘十善难以招架,要不是不想惹出乱子,苏定方早就劈死这家伙了。
李善只稍微顿了顿,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就算是条狗,只怕也忍受不了突厥乱洛洲吧?”
阿史那社尔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明明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对面青年用犀利的言语几乎将优势完全肢解。
欲谷设并没有听懂,只嗤笑道:“刘黑闼那厮,问他要粮草,难道他敢不给?!”
“无论如何,突厥大军必然北返,总不会在河北过春节吧?”李善轻笑道:“倒是不知道草原上有没有过年一说……但突厥军北返,刘黑闼必然不会北返!”
欲谷设一怔,转头看了眼堂兄阿史那社尔,隐隐约约明白过来。
刘黑闼从突厥借兵南下攻伐河北山东,并不是为了来劫掠财物、人口,而是欲重新扎根此地,更要借此和李唐一争雌雄。
在粮草有限的前提下,在突厥兵总是要北返的前提下,有意天下的刘黑闼会将粮草拱手相让给突厥人?
给了,那刘黑闼在河北还能维持如今数万大军的规模吗?
接下来刘黑闼能抵挡李唐即将而来的援军吗?
但是不给……如果突厥兵一定要就食洛洲,只怕会和刘黑闼所部产生摩擦,甚至反戈相向。
李善耐心的等着,侧头看了眼,已经住了手,刘十善气喘吁吁,头上白雾升腾,而苏定方气定神闲,从容归刀入鞘。
“他居然不认识你?”
“汉东王当年先入瓦岗寨,后投夏王,而其弟不过乡间无赖。”苏定方面无表情的说:“去岁汉东王聚众起事,才来相投,能独领偏师,不过依仗其兄而已。”
李善笑了笑,不再理会,只看向对面,“足下可想好了?”
“三寸不烂,巧舌如簧。”阿史那社尔眯着细长的眼睛,“阁下所图,在下尽知,还有其他理由吗?”
李善长笑道:“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