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别看经常鼻涕一抽一抽的,其实鬼精鬼精着呢。
孩子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啥?你年纪一大把了,瞧着最少得有四五十岁吧,才是我的师兄?得嘞,看来咱们这个门派,高人不多。”
赵文敏笑着不说话。僧不言名,道不言寿。
孩子的爹娘,得了县衙那边官老爷的暗中授意,就没与孩子说太多关于经纬观的如何了不得,什么宗字头仙府。
孩子笑逐颜开,自顾自开心起来,“倒也好,门派小,人不多,读书规矩就不会那么严,以后我可以赖床。”
“课业啥的,师兄说得对,不着急,到了山上一样不着急。”
“师兄你说实话,偷偷给了我爹娘多少银子啊?卖了自己崽儿还那么开心,肯定不少,刚出门那会儿,可把我伤心坏了。”
道士哑然失笑,只得安慰道:“你爹娘那边,银子是有给些,但是不多。他们之所以开心,还是对师兄的门派,比较信任,不会太过担心你在山上的修行。”
孩子哦了一声,问道:“师兄,咱们这个门派,可以娶媳妇不?”
“可以的。”
“那等我上山几年,就下山娶邻居家那个笨妮子,她念书笨得很呐,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总是爬出格子,先生看着都要叹气。”
如果到时候她长得不如小时候好看了,就再说。
孩子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打起精神来,轻声问道:“当什么师兄,不如你来当我的师父好了?”
还是打着小算盘,身边这家伙看着就是个好脾气的,当师兄,不管事啊,以后做错事了,挨骂挨打,护不住自己的,可要是当了自己的师父,呵呵。对吧师兄,我看你就是个好人,脾气好,说话中听,好得很呐,我的师父,以后就是你了,咱们要不要拉钩发个誓……”
赵文敏有些头疼,祖师爷挑弟子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刁钻啊。
其实他当年能够上山修行,就是祖师爷帮自己嫡传弟子收了个再传。
这次自己算不算还债?
一位腰悬酒壶的紫衣老道,蓦然出现在一旁,赵文敏就要赶紧起身打稽首,老道摆摆手,虚头巴脑的,烦不烦人。
于玄与文庙那边找了个借口,出来散散心。
这场议事,耗时太久,真真磨人。
如今好不容易新收了个嫡传,总要过来多看几眼。
于玄想了想,咳嗽一声,难得板起脸,摆一摆山上老神仙的架子。
赵文敏小声提醒道:“你的师父来了。”
孩子抬起头,一看那张极其不好说话的老脸,跟学塾那个闭着眼睛都能用炭笔砸中自己的夫子,有啥两样?
孩子皱着脸,委屈得想哭,这次不是演戏,是真怕了。孩子的想法很简单,学塾到底离着家近,到了山上,还怎么跑?得吃多饱,才能一口气跑回家还不饿着?
于玄赶紧蹲下身,狠狠瞪眼那个收个小师叔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的,再与孩子安慰道:“景霄啊,我是师父啊。”
孩子愣了愣,怎么好像是那个连糖葫芦都买不起的老骗子?
他磨磨蹭蹭,掏出一把铜钱,差点就是全部家当了,只留下买糖葫芦的钱,其余都递给那个师兄,“就这么点钱了,你给他,我回家了,多拿点钱给你们啊,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认得路,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