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思量,老人笑着点头,“不过九境武夫再少,总比这十二境妖丹要多一些,我答应了。”
他伸手一抓,将那颗十二境妖丹收入囊中,然后冷笑道:“郑大风的命留给你了,至于这个小崽子的武道境界嘛,就别留着了。”
只见老人一跺脚。
死命挣扎着起身的郑大风背脊处传来一连串的崩碎声响。
一位九境武夫,如同没有了骨头,瘫软在地上。
老人看着那个年轻人,“好了,现在你又拿什么来买下自己的性命?记住,要比十二境大妖的妖丹更加珍贵,才行。”
年轻人盘腿而坐,血人一个,已经看不清面容。
老人笑道:“都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我今儿破例一回,等你会儿。”
这位貌不惊人的桐叶宗中兴之祖,那件本命仙兵,名为吞剑舟。
远古时代一条巨大吞宝鲸的完整尸骸,历经六百年整,才炼化而成。六百年间,桐叶宗倾尽人力物力,孤注一掷。
桐叶宗被南边玉圭宗唯一一次压过声势,就是在那段惨淡岁月,先是开山老祖一脉的宗主,在一场远游中土神洲的变故中,身死道消,宗门没了仙人境坐镇,青黄不接,然后是桐叶宗为了杜氏老祖,财力一掏而空,老修士炼化本命仙兵后,又闭关了数百年之久。
只是当这位老人出关后,第一事情就是乘坐“渡船巨舟”,到了玉圭宗山头,约战一位玉璞境剑仙,只分生死,结果直接将那名剑仙打死,连剑修的本命飞剑都给吞掉了。
既然能吞掉剑仙飞剑,那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吃不进肚子里的?
老人等了片刻,问道:“想好了没有?”
陈平安摇摇头,“没了。”
老人笑眯眯问道:“腰间的养剑葫芦,品相还凑合,嗯,还有块玉牌,有些年头了,竟然是件咫尺物?可惜加在一起,也买不了你的命,何况你死了,东西就都是我的了。”
陈平安低下头,拍了拍养剑葫,挤出一个笑脸,说了一句别人的言语,“这辈子就这样了。你们能跑就跑吧。”
然后他颤颤巍巍伸手,满是鲜血的左手,一把扯下腰间那块玉牌,死死握在手心,想要一把捏爆这枚辛苦中炼才只是从窍穴取出的咫尺物。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东西,死也不能留给别人染指。
咫尺物安然无恙。
陈平安满是愧疚,只是到最后,有些委屈。
从来不会怨天尤人的陈平安。
有些委屈。
他抬起攥紧玉牌的手臂,横在眼前,泪水糊着血水,只是不愿让世间看到这一幕。
陈平安放下双手,缓缓闭上眼睛,高高抬头,往南边瞥了眼,“我有一剑……可搬山,可倒海……”
那位桐叶宗中兴之祖,嗤笑道:“这是做啥子?临终遗言,不是应该破口大骂我欺负人吗?”
于是他驾驭本命仙兵,“一剑”戳穿了城洞那边年轻人的腹部。
不知为何,那块玉牌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