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邯愣了一下,啧啧道:“小兄弟,还是位高手啊!”
陈平安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是金身境武夫?不过底子打得稀烂,跟纸糊的差不多。”
胡邯呵呵一笑,“小兄弟这话说得伤人感情了,小心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你的舌头连根拔出。”
陈平安点头道:“怪我,最近小半年,跟已死之人打交道太多,习惯了多聊聊,其实以前我只要是与人对敌,不这样的。”
胡邯恍然道:“难怪,不打紧不打紧,作为江湖前辈,我跟小兄弟恰好相反,我最喜欢一边跟人聊天……”
“一边杀人!”
胡邯脚底下的雪地,雪花四溅。
一拳砸向陈平安腹部。
双袖卷起的陈平安一手负后,一手掌心轻轻按住那拳头,一沾即分,身形却已经借力趁势向后飘掠出四五步。
胡邯一拳落空,如影随形,出拳如虹。
矮小汉子身侧两边的漫天风雪,都被雄浑充沛的拳罡席卷倾斜。
陈平安以手肘抵住胡邯一拳,身形又倒滑出去数步,再往后小两步,就是那匹坐骑了。
胡邯觉得大致试探出这个神神道道的年轻人真正底子了,正打算不再藏掖,来个干脆利落的痛下杀手,结果年轻人那手肘不但挡回了自己的拳头,还骤然间爆出一阵洪水决堤的凶猛劲道,吓得胡邯赶紧压下体内那一口纯粹真气,后撤数步,当然即便是后退,身为金身境的武道宗师,依旧是行云流水,毫无颓势。
胡邯停步后,满脸大开眼界的神色,“好家伙,装得挺像回事,连我都给骗了一次!”
原来那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拳劲,仿佛是要与他拼死一搏,实则蜻蜓点水,点到即止,这就像稚子手持铁锤,使出所有气力提起后,顺势砸下地面,然后竟是在离地寸许的高度,铁锤就那么静止不动了,悬停空中,关键是那个稚子抡起锤子,好像很费劲,等到提着铁锤的时候,反而觉得半点不吃力了。
兴许胡邯没有退让,而是趁机欺身更近,说不定一拳就能打穿此人的胸膛。
但是胡邯心知肚明,更大的可能性,是对方有后手在等着自己,比如年轻人那只藏在身后的手。
对方对于自身拳罡的驾驭,既然如此炉火纯青,哪怕境界不高,但必然是有高人帮着千锤百炼体魄,或是实实在在经历过一场场无比凶险的生死之战。
陈平安抖了抖手腕,神色自若,“别说是那个武疯子了,你境界虽高,可其实在武学造诣上,还不如我早年遇到的一个笑脸儿,他跟你应该是一个路数的纯粹武夫,拳意不够,身法来凑。”
胡邯脸色阴晴不定。
倒不是说这位石毫国武道第一人,才刚刚交手就已经心生怯意,自然绝无可能。
而是年轻人身后的那只手,以及腰间的刀剑,都让他有些心烦。
这是一种武学宗师在生死线上砥砺出来的本能直觉。
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
至于什么“底子稀烂,纸糊的金身境”、“拳意不够、身法来凑”这些混账话,胡邯并未上心。
“只要手心相应,就能收放自如。练拳也讲究炼心,重要性,不比修道之人逊色。拳意之下是拳架,拳架之后才是技击之术。你这样的金身境,给丢到某个地方后,活不过几天的,只会沦为那边武夫的最佳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