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倒也硬气,“怎么个打法?若是前辈不顾境界悬殊,我可以现在就说。可如果前辈愿意同境切磋,等我输了再说。”
崔诚说道:“那你现在就可以说了。我这会儿一见你这副欠揍的模样,就手痒,多半管不住拳头的力道。”
陈平安心中骂娘不已。
这次返乡,面对朱敛“喂拳”一事,陈平安内心深处,唯一的凭仗,就是同境切磋四个字,希冀着能够一吐恶气,好歹要往老家伙身上狠狠锤上几拳,至于此后会不会被打得更惨,无所谓了。总不能从三境到五境,练拳一次次,结果连老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
陈平安叹了口气,将那个古怪梦境,说给了老人听。
这是陈平安第一次与人吐露此事。
老人沉默不语。
陈平安问道:“老前辈能否帮着解梦?或是按照我们家乡老话,梦境是反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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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嗤笑道:“好嘛,又是个要不得的大心结,一个是怕死,一个怕自己本事不济,怎么,陈平安,走了远路,胆子越来越小了?”
陈平安摇头道:“正因为见过世面更多,才知道外边的天地,高人辈出,一山还有一山高,不是我瞧不起自己,可总不能妄自尊大,真以为自己练拳练剑勤勉了,就可以对谁都逢战必胜,人力终有穷尽时……”
老人一脸嫌弃,冷笑道:“愚不可及!”
陈平安真诚求教,“前辈请讲。”
老人瞬间起身,陈平安依旧是心有感应,手脚却慢于心,一如当年烧瓷拉坯,手心不一,只能经常出错。
起身不是陈平安太“慢”,实在是一位十境巅峰武夫太快。
陈平安只得抬起双臂,挡在身前,仍是给崔诚一记膝撞砸在额头,整个人高高飞起,撞在墙壁上,一摔而下,又给老人一脚踹中腹部,踢得直接砸在天花板上,重重坠地,最后被老人一脚踹中额头,陈平安身躯瞬间倒滑出去,撞在墙根那边,大口呕血,毫无还手之力。
真是记仇。
以膝撞偷袭,这是之前陈平安的路数。
崔诚双臂环胸,站在屋子中央,微笑道:“我那些金玉良言,你小子不付出点代价,我怕你不知道珍贵,记不住。”
陈平安站起身,吐出一口血水。
崔诚问道:“如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裴钱习武懈怠,就躲得过去了?唯有武夫最强一人,才可以去跟老天爷掰手腕!你那在藕花福地逛荡了那么久,号称看遍了三百年光阴流水,到底学了些什么狗屁道理?这也不懂?!”
陈平安根本不用眼睛去捕捉老人的身形,刹那之间,心神沉浸,进入“身前无人,只顾自己”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一脚重重踏地,一拳向无人处递出。
可是这一拳给崔诚随手撇开,胸前仿佛被一记重锤砸中,陈平安后背紧贴墙壁,手肘抵住,加上松垮拳架的骤然发力,如弓弦紧绷后的陡然发力,以比倒退速度更快的身形,掠向老人,不曾想就像自己撞到枪口上去,给老人一手臂甩中脖颈,直接将陈平安摔在了地板上,力道之大,以至于陈平安身体在地上弹了数次,直到被老人一脚踩中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