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琢问道:“如今有不少人坐庄在赌这个,咱们?”
陈平安摇头道:“押注自己人输,挣来的神仙钱,拿着也窝心。”
范大澈递过酒碗,“就凭这句话,我这壶酒,买了不亏。”
陈三秋补了一句,“反正也是跟我借的钱。”
晏琢赞叹道:“范大澈,可以的可以的。与董黑炭有异曲同工之妙。”
董画符摇头道:“比我还是要差些。”
范大澈举起酒碗,满脸笑意,“那就一起走一个?”
一桌人都举起酒碗,纷纷饮酒。
陈平安独自返回宁府的路上,遇上了一位儒衫男子,君子王宰。
王宰言语简明扼要,询问了一些关于剑修黄洲的事情,也与陈平安说了一些剑气长城这边的勘验过程。
再简而言之,就是黄洲之死,专门负责这类事务的隐官一脉,两位剑仙都不愿太过追究,但是黄洲到底是不是妖族奸细,并无定论,最少没有确凿证据。故而你陈平安打杀黄洲,可以不受责罚,但是隐官一脉,还有他王宰,绝对不会帮忙证明清白,以后任何风言风语,都需要陈平安自己承受。言语最后,王宰也说了些黄洲在街巷那边的事情,他会负责收尾,照顾抚恤一些老幼,稍稍劳心劳力而已。
陈平安好奇问道:“不偏不倚,为何如此?”
王宰以心声说道:“我家先生,与茅先生是故交好友,曾经一起远游求学,一直以茅先生未能去礼记学宫砥砺学问,视为生平憾事。”
陈平安心中了然,抱拳作揖。
王宰只得还以揖礼。其实此举不太合适,只不过自己先前那点心思,未必逃得过隐官大人与竹庵、洛衫两位剑仙的法眼,也就无所谓了。
王宰突然笑道:“听闻陈先生亲自编撰、装订有一本百剑仙印谱,其中一枚印章,篆文为‘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我有个同窗好友,名字中有煜字,刚好可以送给他。”
称呼年轻人为陈先生,君子王宰并无半点别扭。
陈平安笑道:“我与晏琢打声招呼,王先生若是不嫌弃绸缎铺子的脂粉气,只管自取。若是觉得麻烦,我让人送去王先生的书斋,稍稍劳力而已,连劳心都不用。”
王宰笑着点头,“那就有劳了。若有边款与署名,更佳。”
陈平安说道:“举手之劳。”
王宰问道:“知道为何我愿意如此?其实我大可以保持沉默即可,就已经心中无愧先生与茅先生的友谊。”
陈平安摇头道:“不知。”
王宰感慨道:“不知才好,大善。”
王宰告辞离去,儒衫风流。
陈平安回了宁府,先在演武场那边站立片刻,看着宁姚在凉亭中修行,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是一幅美好画卷,足可悦畅心神。
此后才回到自己的小宅厢房,陈平安继续刻印章,那部极为粗糙的百剑仙印谱,以后肯定还要重新装订一本,百剑仙印谱,又不是真的只有一百枚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