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记载,是陈平安凭借记忆写下,还有大半的秘密档案,是前些年通过落魄山一点一滴、一桩一件暗中收集而来。
陈平安双手笼袖,身体轻轻前后摇晃,凝视着那张地图。
头也不转,伸手出袖,双指翻开其中一本册子的书页,是正阳山,瞥了眼,再翻,是清风城许氏。
都是老熟人。
祖宗十八代,都在册子上记载得清清楚楚。估计陈平安比这两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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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豪门的祖师堂嫡传子弟,要更清楚他们各自山头、家族的详细脉络。
这是两本已经大致完工的正册,接下去还会有两本副册,文字内容只会更多,一本关于龙窑买卖本命瓷事宜,以及有可能是买家的那些宝瓶洲仙家、别洲宗门,除了看似最底层市井的杏花巷马家,还会有高高在上、钱能通神的琼林宗,写到了北俱芦洲的那个琼林宗,就自然绕不开徐铉,然后就是清凉宗宗主贺小凉,故而又要牵扯到宝瓶洲山上仙家执牛耳者的神诰宗。另外一本,写小镇大族与骊珠洞天外边诸多仙家的千丝万缕,两本副册,自然会交横交错,互有牵连。
陈平安走出屋子,纳兰夜行站在门口,有些神色凝重,还有几分愤懑,因为老人身边站着一个不记名弟子,在剑气长城土生土长的金丹剑修崔嵬。
纳兰夜行杀机浓重,似乎一个忍不住,就要将此人当场打杀。
陈平安心中了然,对老人笑道:“纳兰爷爷不用如此自责,以后得空,我与纳兰爷爷说一场问心局。”
纳兰夜行点点头,转头对崔嵬说道:“从今夜起,你与我纳兰夜行,再没有半点师徒之谊。”
崔嵬神色淡漠,向这位剑仙抱拳赔罪而已。
至于崔嵬当下心中到底作何想,一个能够隐忍至今的人,肯定不会流露出来丝毫。
纳兰夜行一闪而逝。
陈平安搬了两条椅子出来,崔嵬轻轻落座,“陈先生应该已经猜到了。”
陈平安点头道:“一开始就有些怀疑,因为姓氏实在太过扎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由不得我不多想,只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原本我的疑心已经减退大半,毕竟你应该从未离开过剑气长城。很难相信有人能够如此隐忍,更想不明白又为何你愿意如此付出,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最初将你领上修行路的真正传道之人,是崔瀺在很早之前就安插在剑气长城的棋子?”
崔嵬点了点头,“陈先生所猜不错。不单是我,几乎所有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是奸细的存在,例如那大庾岭巷的黄洲,修行之路,都源自一个个不起眼的意外,毫无痕迹,故而我们甚至一开始就是被全然蒙在鼓里,此后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在极其细微的操控之中,最终会在某一天,例如我崔嵬,突然得知某个契合暗号的指令,就会自愿走入宁府,来与陈先生表明身份。”
崔嵬直截了当道:“过往种种,陈先生即便细问,我也不会说,说了,更无半点意义,最先为崔嵬传道之人,早已战死于南边战场。崔嵬今日造访宁府,只说一件事,陈先生以后只要是寄往宝瓶洲的密信,交予崔嵬负责即可。陈先生当然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不信。”
陈平安摇头道:“我当然不信你,也不会将任何书信交给你。但是你放心,你崔嵬如今于宁府无益也无害,我不会多此一举。以后崔嵬还是崔嵬,只不过少去纳兰夜行的不记名弟子这层牵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