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又多泄露了一个天机,“青冥天下的道士,忙忙碌碌,并不轻松,与剑气长城是不一样的战场,惨烈程度却相仿。西方佛国也差不多,九泉之下,冤魂厉鬼,汇聚如海,你说怪谁?”
宁姚说道:“人?”
阿良说道:“人生识字始忧患。那么人一修道,当然忧虑更多,隐患更多。”
宁姚疑惑道:“阿良,这些话,你该与陈平安聊,他接得上话。”
阿良笑道:“就不给他加担子了。宁丫头你听过了就忘,所以与你聊才是对的。”
阿良双手手心拧转着一枚似玉实石的素章,并无文字雕琢,缓缓道:“修行一事,终究被天地大道所压胜,加上修行路上,习惯了只得不失,只取不给,只收不放,当然后患无穷。先贤们登山修行,饮鸩止渴,是不喝不行。我们这些后辈,只是贪杯,所思所想,古人今人,就真的已经是两个人了。所以才会有了那么一句,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这可是老人们真生气了,才会忍不住骂出口的肺腑之言。不过老人们,内心深处,其实更希望以后的年轻人,能够证明他们的气话是错的。”
阿良收起素章,放回原位,笑呵呵道:“不管如何,字是要认的,书是要读的,道是要修的,路是要走的,饭更是要吃的!”
宁姚说道:“你别劝陈平安喝酒。”
阿良起身道:“小酌小酌,保证不多喝,但是得喝。卖酒之人不喝酒,肯定是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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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心,我得帮着二掌柜证明清白。”
今天的宁府,一桌四人,一起吃饭,都是家常菜。
陈平安只能喝一碗酒。
阿良没客气,坐在了主位上,笑问道:“左右是你师兄,就没来过宁府?”
陈平安无奈道:“提过,师兄说先生都没有做客宁府,他这个当学生的先登门摆架子,算怎么回事。一问一答之后,当时城头那场练剑,师兄出剑就比较重,应该是责怪我不明事理。”
阿良抿了一口酒,摇头道:“你也是傻,就不知道与左右说,到时候你会为老秀才空出主位?老秀才等于预先落座了,他这个当学生的,敢不落座陪着?先生哪怕不在身边,要在心中啊。”
陈平安觉得有道理,深感遗憾。就大师兄那脾气,相信自己只要搬出了先生,在与不在,都管用。
阿良不愧是老江湖,自己还是差了好多道行。
白嬷嬷埋怨道:“姑爷是实诚人,没你阿良那么多弯弯肠子。”
阿良赶紧举起酒碗,“白姑娘,我自罚一杯,你陪阿良哥哥喝一碗。”
白炼霜瞪了眼阿良,没搭理,只是帮着宁姚和陈平安分别夹了一筷子菜。
她一个糟老婆子,给人喊姑娘,还是当着小姐姑爷的面,像话吗?
阿良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妪,难免有些伤感。
记得自己刚刚认识白炼霜那会儿,好像还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来着,女子纯粹武夫,到底不比女子练气士,很吃亏的。
剑气长城的剑修女子,光看容貌,很难辨认出真实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