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壮起胆子问道:“左右前辈,浩然天下九座雄镇楼,南婆娑洲有镇剑楼,传闻是骊珠洞天出身的剑仙曹曦负责看管,扶摇洲也有一座镇山楼,为何我们桐叶洲没有雄镇楼?”
左右说道:“其实有,还是一座至关重要的镇妖楼,正是藕花福地观道观,天底下只有两座洞天福地相互衔接,你们桐叶洲的藕花福地,就与道祖的莲花小洞天相互连接,但是那位观主飞升去了青冥天下,要与道祖问道,文庙那边既然没有阻拦,想必是早有约定。”
于心好奇问道:“事关重大,文庙为何不与老观主打个商量,晚些飞升,或是让老观主好歹留下那座镇妖楼,交由书院管理?那么如今妖族大军入侵,是不是就能够多出一分依仗和胜算?”
浩然天下九座雄镇楼,分别是镇山,镇国,镇海,镇魔,镇妖,镇仙,镇剑,镇龙,镇白泽。
左右摇头道:“许多事情,我们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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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吃力不讨好,比如任由浩然天下百家争鸣,不对妖族赶尽杀绝,给予世俗王朝敕封山水神祇的权柄,不具体参与山下王朝的更迭。文庙内部的争执,其实一直有,学宫与学宫之间,书院与书院之间,文脉与文脉之间,哪怕是一条文脉内的圣贤学问之争,也数不胜数。”
左右说道:“说理一事,最耗心气。我从来不擅长这种事情,按照佛家说法,我撑死了只是个自了汉,学了剑还是如此。只说传道授业,文圣一脉内,茅小冬原本最有希望继承先生衣钵,但是受限于学问门槛和修行资质,加上先生的遭遇,不愿离开文圣一脉的茅小冬,更加难以施展手脚,以至于帮山崖书院求个七十二书院之一的头衔,还需要茅小冬亲自跑一趟中土神洲。好在如今我有个小师弟,比较擅长与人讲理,值得期待。”
于心发现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左右前辈,说起那个小师弟的时候,破天荒有些笑意。
左右不再言语,大概是左右独有的逐客令了。
于心却还有个问题,“左右前辈明明对我们桐叶宗观感极差,为何还愿意在此驻守?”
左右说道:“你们宗主傅灵清,是个愿意讲理的人,一座山头,只要那个最能讲理之人愿意讲理,那么一地山风民俗,就有机会由浊转清。其次我是得了自家先生和老大剑仙的授意,负责驻守桐叶洲,不是驻守你们桐叶宗。既有一身剑术来自此方天地,就该在理当还剑之时,归还天地。”
于心毕恭毕敬告辞离去。
她有些开心,今天左右前辈虽然还是神色冷漠,但是言语较多,耐着性子与她说了那么多的天上事。
她曾经对这位半点不像读书人的大剑仙,是很有些怨怼的,口无遮拦欺负人,胡乱问剑不讲理,害得宗门差点分崩离析,宗主被迫破境跻身仙人……只是当左右从剑气长城返回桐叶宗之后,按照王师子的说法,“顺路”斩杀了一头隐匿于芦花岛造化窟的大妖,还要帮助桐叶宗抵御蛮荒天下的妖族大军,她那些怨气便烟消云散了,年轻女子那份积郁心湖,如雨后天地,气象一新,好似初春的抽芽,不见些儿动静,其实又有些动静儿。
如今整座桐叶洲,因为桐叶宗、玉圭宗、太平山和扶乩宗一起构造四象大阵的缘故,加上三位天幕圣人坠落人间之前营造出来的“三垣”天象,飞升境荀渊,太平山老天君,仙人境姜尚真,各自据守其一,其中老天君和姜尚真都有远游而来的两位书院圣人辅佐,各自如同坐镇洞天,住持一洲气运流转。三垣四象大阵一起,三位大修士不断收拢各地散乱气数,这就使得如今桐叶洲天时极怪,比如桐叶宗地界,刚刚下了一场急促而至、匆忙而去的磅礴大雨,就又有了一场鹅毛大雪的迹象,让人措手不及。
等到一洲大阵彻底稳固,太平山辖境就会四季如春,玉圭宗常年大日高悬,酷暑炎炎,扶乩宗秋风肃杀,桐叶宗常年降雪。
左右返回茅屋之内静坐养剑。
桐叶宗别处,秦睡虎大醉,睡花下,只等妖族大军攻至。先前大雨急骤,无数花朵零落铺满身,也浑然不觉。
大雨停歇与大雪将至之间,一处建造在崖畔的仙家府邸,开窗月满,俯瞰水潭,崖陡水深,无路可过。作为杜懋一脉的嫡传子弟杜俨,在这些年里饱受白眼诟病,原本将姜尚真视为毕生追求的杜俨,浪荡子一般厮混多年,却在不足十年间突飞猛进,接连破两境,此时杜俨先是面色愁苦,转而神色坚毅,为杜家香火做千秋思量,舍生忘死,振臂而起,在此一举!
大雪时分。
紫袍剑仙傅灵清,这位在桐叶洲一直被视为傀儡宗主的男子,独自登上山巅祖师堂,环顾四周,大笑道:“大雪茫茫,遍天地间,白玉合成,直教我辈心胆澄澈,最宜出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