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副黄铜硬壳就只有一个目的:令邢猎的左肩和右膝两个受了重伤整整一年的关节,不能动弹半分。这是医师的吩咐。
邢猎喝完水后,圆性接过水壶。“来换药吧。你先开始吐纳。”
邢猎依言重新躺回木床上,闭起眼晴进入深沉的呼吸,依照圆性所教的少林坐禅之法吐纳,将全身筋骨都放松,仿佛进入婴儿状态。
圆性轻轻替邢猎松开左肩的铜壳:“这种事情,应该由岛津小姐来做的。”
“别逗我分神好吗?”邢猎笑着说:“前功尽弃的话,就怪你。”
圆性把铜壳打开后,室内药香更浓,原来那铜壳内侧跟邢猎的身体之间塞满了大堆渗满草药的棉布。圆性把已经敷了半天的药布取出来,尽量小心别动到他的肩头,然后从房间角落一直用小铜炉温着的瓦罐中,取出热的新药布,敷上邢猎刺着红花的肩膊,接着再把铜壳紧紧的合上束起来。
圆性在为邢猎的右腿换药时,两个人进来房间了。为首推门那人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身材矮胖,一双大眼不停转来转去,神情古怪之余,又像对身边一切都好奇的孩子。看那张脸应该已经六十有余,奇特的是须发都又浓又乌黑,还泛着光彩,单是看这点,似乎再多活三、四十年都绝不成问题。
跟随在老人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徽州八卦门当今掌门尹英峰,比那老人高不了多少,身材却瘦小了一整圈。
“老头,进人家房间不敲门吗?”圆性故作生气地问。
“医师进病人的房间,还敲什么门?”老者不怀好意地瞧着圆性笑了笑:“你怕什么?难不成和尚也会偷汉子?哈哈!”
三人听了这么无聊的笑话既笑不出来,也没能接上口。后面的尹英峰只能无奈地皱皱眉,朝圆性做了个“没办法”的表情。就只有老者自己一个大笑了好一阵子。
只是在场不管谁都得忍受他。因为这个看来有点猥琐的胖老头,就是闻名江南的严有佛。
“笨手笨脚的,让我来吧!”严有佛上前抢过圆性手中药布,亲手为邢猎换药。那两副固定邢猎手腿关节的铜壳,也是严有佛设计,着湘潭的工匠打造的。
没有人用“神医”来称呼严有佛,因为他自己讨厌这样的称号:“‘神’什么?世上本来就没有医者能够称神,在我病床上死掉的人,多得吓坏你们!”
但人人都知道:凡有什么重病伤残,第一个该找的仍然是严有佛。
然而严有佛非常难找。他近六年以来只治过两个人自从有次治疗南京漕帮百帆堂堂主失败,把他弄死在床上,几乎遭帮众乱刀砍死之后,严有佛从此就不再随便替人治病,仅有那两次都是碍于天大的交情才出手;此外严有佛居无定所,非常难寻找,只知他为人怕冷,故绝少渡江北上。
邢猎如今竟能得到严有佛的治疗,实在是天大幸运。首先是尹英峰跟严有佛有交情,当看见练飞虹伤病垂危,又知道邢猎久伤未愈后,尹英峰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老朋友,一到湘潭就请托当地消息灵通的商人代为打听下落,怎料严有佛正好就在邻省江西,于是派人轻车快马将他请来。
严有佛无法拒绝尹英峰的请托,因为六年前在南京百帆堂救了他的,正是当地的八卦门弟子。请来严有佛之后,尹英峰不禁笑着对“破门六剑”说:“这个人情,我本来留待自己哪天被人打得半死时才会动用,可真比千两黄金还贵重呀。”
严有佛察看邢猎的伤势后,皱着眉说:“本来还不至于这样。可惜你伤后没有马上休息调理,还要再去打架,结果现在复元的机会,只余下大概两、三成。”
邢猎听了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当天他负伤为庐陵百姓而战,从不后悔。
“如今就只有两个医治的方法:一个是从前黑莲教的一种奇药,叫‘蜕解膏’,专治这种筋腱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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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不过药性极猛,也可能令伤残更重,而且这药我手上也没有‘蜕解膏’里一大成分,乃是西域一种不易得的草药,因此我虽然知道药方,也不可能调得出来。黑莲教已经灭亡,‘蜕解膏’巫丹派手上也许有一些,只是我听说你跟他们是死敌,他们也不可能送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