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真如想象得到:如今涐湄山上的昔日前辈与同门,正如何庆幸度过这一难;又正在怎样嘲笑他们这十几个转投了巫丹派的叛徒。
背叛师门,该死!
他们必然如此说。
杨真如却没有任何愧疚。从离开涐湄山,直至现在冲杀于“遇真宫”外的战场,他从来没有一刻后悔过他知道跟自己一起来的十二人也是一样。
收到涐湄重新立派的消息后,杨真如也想过,师父余青麟现在如何。毕竞是授业恩师,共度十多寒暑,杨真如这名从前的涐湄精英弟子,曾经跟师父感情甚深;可是离开“铁峰楼”一段日子后,杨真如竟发觉,记忆中师父的样貌早已渐渐变淡,就算每次想起他,记起的都是他向葉辰卑躬屈膝那情景。杨真如心里的余青麟,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而我无法接受继续跟从一个这样的人。这是我离去的最大原因。
此刻,杨真如跟十二个同样从涐湄转投巫丹的同门,张开长枪的阵式杀戮推进,尽情施展他们糅合了涐湄与巫丹精要的枪法,心里只想着一个理由:
要胜利。把巫丹保存下来。证明我们当天的决定是对的。
这时不知哪个禁军士兵放出冷箭,正好射进枪阵中,一名前涐湄枪手闪避不及,颈侧中箭,枪杆脱手,继而整个人摔倒。
可是这巫丹长枪阵并未因折损一人而生乱,附近其他枪手迅速填补那人留下的空隙,阵势又恢复紧密无隙的半圆弧。他们没有看那倒下的同伴一眼,跨过他的尸身继续上前。
挡在杨真如眼前的是六名提着大盾牌和长刀的神机兵,他们是负责保护铳阵两侧防止敌袭的盾刀手。神机铳兵及火器皆甚珍贵,负责保护的翼卫自也是精挑的力士好手,勇猛程度并不输于三千营那些重甲骑兵。
然而他们遇上的,是完全另一层次的武力。
面对那数面大盾,杨真如再次振起枪杆。又再发动“涐湄大手臂”的发劲法。若单论长枪之术,巫丹派实在不如涐湄剑侠般精研,“巫丹锁喉枪法”虽也精妙辛辣,但变化技巧和力量远不如涐湄枪。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杨真如等人的枪术在巫丹山上还是大有进步。他们投入锻炼后就开始明白:巫丹武艺如“太极拳”固然上乘,但巫丹派所以在武林中冠绝群伦,不是纯粹因为武功招法有多厉害,而是训练有道。即使同样是最简单的一招扎枪,在巫丹派那种峻烈而更接近实战的磨练之下,其效能也变得不一样。杨真如发现过去所学的许多涐湄枪术招式,经过巫丹派的锻炼方法,马上有了全新的体会与改良,而他们又将心得无私与巫丹同门分享,并且不断互相交手印证。在杨真如这十三人加盟巫丹后,巫丹枪术大为丰富,派内长枪手成为一支独特的健军。
此刻那几个盾刀手同时把盾牌紧密拦在跟前,假如是从前的杨真如,只会尽力在盾牌间寻找空隙把枪扎入,现在他却化刺扎为扫打,枪杆前端击在其中一面盾牌上!
这招看似硬来,但杨真如在扫出枪杆之前,其实密切注视那名盾刀手的身体姿势,眼睛仿佛能透视到盾后,看见他举盾时身体骨架如何摆布;杨真如这一枪斜扫下去,击打的角度正好是士兵举盾抵抗时力量最弱的一方,结果大盾虽然挡住了枪头的打击,但“涐湄大手臂”的劲力却透过盾牌,完全压到士兵左肩关节上,那盾兵怎抵得这劲度,盾牌反撞在他头上,他继而向侧后方仰倒,碰在其他几个刀盾手身上!
杨真如这种判断与对策,为门派枪谱所无,完全是靠大量实际交手搏斗而培养出的战法。
因为这一碰撞,六人的盾阵松散开来,各自露出空隙。
杨真如身边的同门眼睛刹那发亮,犹如猎脑看见地上的鼠兔。他们几乎不用思考,各将长枪闪电刺进盾阵空隙间。
长枪阵踏过落地的刀盾与新添的尸体,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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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
张修与程凌带来那两支铳队,未能丝毫阻延巫丹长枪手的推进,六成以上的士兵都死伤在尖锐的枪锋下,其余的铳兵亦被迫退避,包括不甘心的张修,带着十几名部下匆匆撤走。他心想只好暂时退却,从后面召集另一批士卒,再来尝试阻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