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季初阳依然独自站在城楼最高处,看着华阴山方向。
战事失利和钟老的死,将现实撕开血淋淋的一道口子摆在她面前,曾经的一腔热血和雄心胆略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或许,真的像钟老说的,牝鸡司晨,必遭天谴?
身后传来脚步声,季初阳以为是李应,便没回头,道:“你是来安慰我的?”
来人止住脚步不说话,季初阳回头,却见是易千金,正和她一样,看着华阴山的方向。
“怎么是你?”季初阳奇道。
“不然,你以为是谁?”易千金看向她。
季初阳无心理会她的无礼。
易千金想了想,道:“军师是让我来安慰你,但是……我却觉得,眼下我自己更应该被安慰。”
季初阳眼神询问为什么。
“当初我杀静安守将,毅然投诚与你,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易千金道。
季初阳别开脸,问:“后悔了?”
易千金道:“倒不至于,只是,若以这样的颜面去见静安父老,未免太寒酸。”
季初阳好笑道:“静安的百姓之前也不是受你蹂躏?他们敢嘲笑?”
易千金道:“那不一样,我虽蛮横霸道,但尚且能保他们生存无忧,换做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季初阳佩服她的自信,问道:“若真到了那时候,你会有愧疚吗?”
“应该不多,毕竟弱者服从强者才是天道,我既然有能力护其周全,也可以让他们同我共进退,不是吗?”易千金看着她。
季初阳心中有所触动,她叹道:“可是……”
“可是,你不想那么多人因你而送死,对吗?”
季初阳缓缓点点头。
“天下不宁,英雄辈出,或名或利,有野心者,总想趁机出来分一杯羹,可若是才不配位,岂不是祸国殃民?”易千金目不斜视、望向远方。
季初阳霍然转头看着她,易千金也回看,季初阳冷笑:“野心?你也认为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若此时谁有这个野心可以站出来,我自当退位让贤!”
“是吗?可是我听说,当初公主对这个位子可是当仁不让,事到如今才想到退位让贤,不觉得晚了吗?”易千金淡淡道。
“当初父兄惨死,幼弟懦弱,大昌和查日苏虎视眈眈,我不站出来,谁来收拾残局?”季初阳道。
“我说了,强者有强者的法则,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公主若是没那个心,自然可以向丰京认罪,换一世平安无忧。”
“你让我向仇人俯首认罪!”季初阳气急。
易千金凝视着她:“公主做不到对不对?可是古往今来,朝廷冤杀了那么多人,若是各个像公主这样,大昌早亡了多少回了……”
季初阳不言,易千金继续道:“我们的所作所为,证明我们不甘只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平凡女人,若是在往常还罢了,可是想在这乱世中寻得一席安身之地,若没几分才能加持,怕是命都要丢了。”
季初阳冷笑:“你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我认清自己,退位让贤罢?”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是李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