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见识过末日场景的陈锋却并未反驳他。
首先这位学者假定的末日其实就不存在。
按照他的描述,这首先是一种不可抵抗的末日。
但陈锋在未来看到的事实证明,当科技足够发达,人人都能衣食无忧,都能接受高等教育,人们都不需要通过相互掠夺就能获得足够优渥的物质条件后,只要有足够时间完成心理建设,哪怕面对的是不可抵抗且时间预知的末日,人类也还是会硬着头皮想试试,俗称不到黄河心不死。
另外,这位来自牛津大学的经济学家还犯了另一个错误。
他的实验地点与问卷调查地点均局限在欧洲与北美,接受调查的绝大多数人为英语母语系人口。
这位学者忽略了占据全球总人口五分之一的汉语人口。
所以他看似极具参考意义的大型社会实验其实也偏颇了。
陈锋很直觉性的认为,把同样的问题拿去问汉语母语的人,可能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一个人的三观养成与其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高度相关,与其母语种类也会有极大关系。
人类的思考需要建立在语言媒介之上。
人心中的道理与哲学并非虚无的概念,同样应该是一条又一条建立在不同语言结构上的自我总结的理论。
这些理论构成了一个人的行为准则,并将决定他面对每个选择时展开思考并做出决策的方向。
不同母语的人在面对同一问题时,很容易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应对方式。
汉语和其他语系在发音、文字格局、语句表达方式、逻辑结构、情感展现等多方面呈现出较大区别。
汉语是一种偏向于准确表达的快速语言,比较具体。
英语是一种偏向于引申暗喻的慢速语言,比较抽象。
讲汉语的人容易单纯的着眼于现在,这显得实际。
以英语为母语的人容易着眼于未来,知识面足够广,具备高情操的英语母语者容易着眼于未来。所以欧美这边的学者在面对“末日问题”时,表现没让人失望。
但很遗憾,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人依然是知识层面相对较狭窄的普通人。
所以英语母语的普通人很容易沉浸在抽象强化后的恐惧心理中,完全没空琢磨什么责任感。
按照陈锋的推算,汉语母语的普通人将会与英语母语系的普通人表现出较大区别。
倒不是说汉语母语者这边的比例能调换过来,但着眼于未来,并落足于当下的比例会高很多。
因为汉语想问题够快。
当一个人总体知识层面偏窄,对世界本质的认知不是那么深刻与广泛时,汉语的快结构能让人更容易的想到未来。
英语的慢结构却让人的思维不得不更多停留在收集当前自己需要收集的信息上,慢速决策当前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是信用卡的偿还诸如此类。
但再换一个层面,陈锋通过对未来的观察,又认为无论是汉语母语还是英语母语的顶级学问家,其实都能立足当下着眼未来。
当两种母语语言的人在各自的学术领域达到巅峰后,又不分高下了。
这部分人掌握的知识足够完善,世界观足够宏大,可以跳出自身的局限。
此时母语结构对人的情怀影响程度会下降到最低。
其实在这里还藏着一个新的逻辑悖论。
是否拥有更多知识的人更有道德?
事实并非如此。
知识培养不出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