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其他小队长的共同决策中嗅到一个明显的味道——牺牲的冲动。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没人畏惧死亡,也没人心存惧意,反而只有期待。
众人似乎觉得这并非灾难,而是名垂青史的机会。
他们既坦然,又雀跃。
童玲下意识的也认可了这判断,抬起手来准备用指纹署名。
……
“这群白痴!”
在遥远的鲸鱼座UV黑洞里,通过全脑链接通讯员提供的加密信道得知讯息的陈锋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近几十年来,陈锋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自他“死”后,人类一直活在战备心态之下。
兴许是救世会与帝国政府的刻意引导,又或许是艺术创作者为了激励人心,对复眼者与人类的多重仇恨刻画得太过深入,一些潜移默化的意识形态早已深种在所有人心中。
人类在十分压抑的假象敌心态中繁衍发展了数百年。
自战争真正爆发后,敌对心态在近几十年彻底达到巅峰。
地球人的战争本能也被激发到了极致,几乎人人悍不畏死,以牺牲为荣。
死亡这种生命曾经最大的恐惧已被彻底战胜。
表面看来,这是好事。
原本陈锋对此不置可否。
但现在他猛然意识到了问题。
他在童玲身上下了莫大的苦功。
如果是因为童玲天赋所限而导致他的培养失败,那他还想得通,就当是自己选错人了,回头再来便是。
可如今童玲明明已经距离突破只得一步之遥,结果她轻易的自我放弃,就此战死,那陈锋找谁说理去。
陈锋意识到,这群人太轻贱自己的性命,太容易放弃生机。
“不怕死”这特质看起来很刚烈,很勇敢,很值得嘉许。
可这是把双刃剑。
如果对死亡的畏惧下滑太厉害,本来就会让人的求生欲不够强烈,进而导致意志力下滑。
人类往往很容易尚未完全榨出潜力就已轻易牺牲。
这样牺牲的价值被狠狠打了折扣。
在想到这里时,陈锋陡然惊醒。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作为生长在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与任何一条时间线里的后人最大的区别。
他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总能一骑绝尘。
二十一世纪的凡人之心让他生来“贪生怕死”,但总能死而复生的心态却又让他永远具备最强的牺牲觉悟。
他的求生欲强到了极致,牺牲精神却也强到了极致。
他身上的矛盾思维综合在一起,真正造就了他的与众不同。
他醒悟了。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别人总是及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