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年,靠着殷实的家底,他爹孙满堂尚能负担的起昂贵的药钱。
但几年过后,他家的日子就捉襟见肘起来,于是逐渐的开始变卖铺子、田产、家畜……
直到他十二岁那年,他爹孙满堂也因操劳过度倒了下去,不久之后就驾鹤西去了。
好在他爹生前为人和善,那些年家境好时也时常接济一些个贫苦人家,如今身后只有他这么一根弱苗,邻里乡亲们看在眼里也着实不忍,于是大伙便帮衬着草草地入土为安了。
那时他还小,一开始还能在左邻右舍家混一顿饱饭吃。只是这时间一长,也就不怎么受人待见了。
有时饿极了,他就上山采些野果,或是下河摸些小鱼小虾勉强充饥。
后来,镇东头开砖窑的杨家掌柜见他着实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招他到窑上做些清点砖瓦数目、烧水端茶等不出力气的杂活。
好在他爹孙满堂生前对他十分宠爱,三岁起便教他读书识礼。所以虽然那年他才十二岁,但也写得了字、识得了数,待人接物也乖巧。
窑上一众窑工怜他身世凄惨,有意无意的,都对他照拂一二,倒也让他勉强混得一口饱饭吃。
日子一晃就是四年,如今孙忆安已经年满十六了。
将老宅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孙忆安推开自己从小住着的那间偏房门,和衣躺在了木床上,但并没有很快就睡去。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他身上的怪病就要发作了。
果然,当天上那轮新月从淡淡的印痕转变成皎洁的银勾时,无比熟悉的一幕准时上演。
此时,孙忆安只觉得心跳蓦然加快,体内血液瞬间快速流动起来。一种说不出的温热感自小腹处流出,缓缓地流向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从窗口飘进无数细小的雪花般五彩光点,围绕着他飞舞盘旋。
随着体内血液流动的越来越快,那些光点也越来越密集。慢慢的,这些光点开始附着在他的身上,缓缓从他的口鼻以及肌肤往他的体内钻去。
他无比清晰的知道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事,但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一般。只能,默默地看着那些五彩斑斓的光点,任由它们不断地钻入自己身体。
两个时辰缓缓地过去。
当漂浮在头顶的最后一个光点也散去后,他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坐起身揉了揉被床板硌的生疼的肩胛骨,口中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怪病是从他十二岁停药那年开始发作的。他猜测,他爹耗尽家财每日给他吃药,就是为了治这怪病。
只是如今家徒四壁,就连一口饱饭都是杨老东家赏的,哪还有钱买药啊!说不定哪天,他就会随他爹娘而去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知自己随时会死,却无能为力!
这些年他就这么煎熬着、彷徨着,直到最后变得麻木和绝望。
第二天一早。
孙忆安给爹娘灵位上过香,就锁上大门早早向杨家窑走去。
杨家窑位于固阳镇东边约七八里地的一处山坳中。
此地倒也颇为神奇,山坳一侧山上尽是红胶泥,另一侧山上却都是青黏土,这两样正是烧制砖瓦的最好材料。至于砖窑后山却是一片丹霞地,分布着红、黄、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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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五种彩练般的怪土。
孙忆安返回窑上时已近正午,远远地,他就看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往砖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