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离曷,你这个北戎上将军方才不是笑得很张狂么,为何此刻却变为啼哭郎君了?”
韩世忠单手将刀甩向身后,一步步地向撒离曷逼近。
“想我撒离曷,自从跟随太祖起兵伐辽以来,大小数百战,未有今日之败。独你一人,如何能破我五百勇士?”
撒离曷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和鲜血,目光又渐渐狠厉起来。
“攻守之势异也。尔等自延州府长途奔袭,今日又乘胜在城外屠我大军,本已是强弩之末,此刻竟又趁夜前来偷城,妄图掳走秦州宣抚使,真当我秦州无人了么?试问,如此狂妄自大,又岂有不败之理?”
韩世忠的诛心之语,字字都如利刃般刺入撒离曷的心头。
“南朝向来软弱可欺,不料也会有如你一般的硬骨头,韩世忠,本将已牢牢记住你这张脸了。来啊,大戎众勇士听令!”
撒离曷说罢,将持刀的右手猛地高举到空中。
他身后方才还乱作一团的北戎骑兵们在听到主将号令之后,纷纷勒住缰绳、调转马头,重又整装列阵。
“此南人名唤韩世忠,他竟妄想以一己之力挡我大戎五百勇士,是可忍,孰不可忍!尔等此刻务必同心协力,将之击杀,以正我威名!上!”
撒离曷忍痛疾呼,随后率领身后尚存的三百多名骑兵凶狠地向韩世忠杀去。
韩世忠见状再不多言,而是紧紧握住身后曳地的长刀,双腿疾走,精炼的刀尖擦着凹凸不平的青色条石游移,带起火星无数。
此时正有两个北戎骑兵从左右分别杀至跟前,他们跃马举刀,借势下劈。
“来得好!”
韩世忠见状并不闪躲,而是大喝一声,随后双手握刀自身侧向斜上方缓慢地一撩。
这柄景军中普通的制式长刀此刻在韩世忠手中仿佛已化作一件神兵仙器,周身上下气机萦绕,微芒闪烁。
韩世忠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乃气机鼓荡而幻化出的虚影。其实他的真身早已御刀先至,伴随着这一记自下而上、似由虚空中击发的斜斩祭出,对面两名北戎骑兵瞬间便被连人带马生生斩作两段!
韩世忠见一击得手,声威正盛,便不再停顿,而是挥舞长刀径直冲入敌阵。
一路从巷头杀至巷尾,如入无人之境!
他手中的这柄长刀砍杀起来虽看似随意又不得章法,实则却暗藏玄机。
因北戎骑兵皆身穿轻甲,周身大小要害都护得严严实实,韩世忠想一击毙命有些不太现实。他毕竟单兵陷阵,气机有限,更不能长久催动,所以很清楚自身劣势的韩世忠并不选择攻击敌人的要害,而只是瞄准了他们的腋下软肋。
此处既无甲胄防护,又不便于举刀格挡,最主要的是腋下一旦被长刀扫中,当即便会丧失战力,落马哀嚎。
此时此刻,大雨过后的空气中虽然还略带潮湿,但深秋的月色却不知何时竟已皎洁如霜。
在如此一个雨过初晴的夜晚,最初的那支火把尚未燃尽,韩世忠却已将撒离曷身后的那五百骑兵尽数斩落马下。
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韩世忠握着早已崩刃的长刀转过身来,他的右手已然有些微微颤抖,但是对比他面前那些正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北戎骑兵来讲,此时仍然屹立不倒的韩世忠,或许早已化身为了一尊实至名归的地狱杀神。
“只剩下你了,啼哭郎君。”
韩世忠举刀指向撒离曷,鲜血却沿着刀柄滴滴坠落,就连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也已有些力不从心。
巷子另一端的完颜撒离曷闻言拨转马头,此时的他根本没有去看满地扭动哀嚎的躯体,而是远远地盯着这个令他肝胆俱裂的男人。
“本将带领五千人马出兵南下,须臾之间便攻克延州府,又于邠州战吴玠、凤翔败曲端,战损不过区区三四百人。可只今夜一役,便痛失五百勇士,尔安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