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大部分高官,都没少草菅人命过,可他们要人性命,也从来不用自己动手,甚至都不会到现场观看,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让人家破人亡。
此时见吏部吴大人脑浆涂地,鲜血横淌,许多官员、勋贵都被骇得脸色惨白,两股战战。再一瞧天子,她不仅面不改色,反而一手按着御座扶手,一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大人尸身,淡淡说道:
“这贪官,原来也有白花花的脑子。亏朕还以为,他的脑子已经被虫子驻空了,脑袋里就是一副空壳呢。”
天子这作态,直教众臣暗咽唾沫,心中愈发惊惧:天子见识过沙场血战,甚至可能亲自上过战场杀敌。更血腥更残酷的大场面她都见识过了,朝堂上的小场面当然吓不到她。
可她这反应,根本不是明君、贤君、仁君该有的。
与前朝那些受真龙血脉影响,几乎个个都暴戾嗜杀的大虞龙帝们相比,只怕都毫不逊色了!
然而事实证明,群臣还小看了天子做“暴君”的决心与才能。
将视线自吏部侍郎吴大人身上收回,天子居高临下,俯视群臣:
“吴侍郎贪腐案发,畏罪自杀。传朕旨意,革其功名,追夺文字,抄其家业,家中男丁,皆发配西域戍边,女眷悉数充入教坊司为奴。”
一旁的女官飞快录下皇帝旨意,交给一位大内禁卫。那大内禁卫接过旨意,大步出殿,带兵抄家去了,竟连一刻都不曾耽搁。
天子又虎视群臣,心中不停回想着倪昆对敌时的模样,眼神一时愈发威不可测,声音亦愈显淡漠无情:
“一个吏部侍郎,可还不够让朕坐实暴君之名。这点血,也太少了,远不够洗一趟朕这白玉台陛。还有谁,想要死谏的?且以头触陛,朕拭目以待。”
咕咙。
殿中一片寂静,群臣瞠目结舌,只隐隐响起连串喉头耸动、吞咽口水的声音。
适才被韩思远以秘法催发的抗争意志,早在少女天子冷酷无情、焰光灼灼的凰眸注视之下,摇摇欲坠,难以维系。
“没人了吗?”
天子环顾大殿,失望地摇了摇头:
“大周养士八百年,至今就只养出吴侍郎一位‘忠臣’么?”
她又看向王公勋贵的队伍:
“尔等世袭勋贵,与国同休,坐享荣华数百年,就甘心坐视朕胡作非为,倒行逆施么?就没有一个有血性的王公勋贵,敢把血,溅到朕的陛前吗?”
众王公勋贵战战兢兢,纷纷低眉,不敢与天子淡漠眼神相对。
“一群废物。”
天子声音清脆,犹带稚气,可语气之中的威严,俨然已如神凰鸣唱,令人心肝剧颤。
她又看向文武百官,视线落在右相韩思远身上:
“韩相乃百官之首,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群臣齐齐侧目,看向韩思远,眼神之中,满是殷殷期盼,希望他能以两朝老臣、百官之首的身份、威严,据理力争,镇住今日突现暴君之姿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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