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家作为布行行首,与各家各户的关系一向都比较不错,薛家与苏家关系紧张,他们也往往居中调停缓和一番,这段时间乌启隆、乌启豪两兄弟都与宁毅碰面不少,至少态度上说是熟友也无妨了,宁毅摇头笑笑,有些无奈:“原本想要一直到最后一天也坚持做好这些事情的,谁知今早居然晚起……呃,这事你们都知道了……不会又传开了吧……”
“呵呵。”乌启隆放低声音,压抑住笑,“怕是已经人尽皆知了……”
“啧……”宁毅愣了愣,随后又翻了个白眼,随后乌启豪也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宁兄的事情不怕人知了,如今江宁谁都知道宁兄小事糊涂,大事可不含糊,今晚这皇商……咳,老实说,大家是对手,我可就不祝你什么了,哈哈……”乌启隆豁达地笑着,“不过,宁兄这边虽然厉害,我们乌家可也有杀手锏的哦,到时候无论成败,你我可都得心服口服才是。”
两兄弟为人豁达,旁边的众人听了,也是大有好感,三人寒暄几句,两兄弟转身厉害,宁毅笑着望望他们的背影,随后开始转而应付其他的一些“熟人”。
时间快要到的时候,诸人陆陆续续地落了座。绿漪楼二楼的空间宽敞,这次有资格过来的商户基本都有专属安排的坐席。苏家的众人便是一个大圆桌,而其余的商家,也都各自分配了一张圆桌坐下,有几个商户来人不多,但也不会安排拼桌,因为这次的宴会,其实还得决定有关皇商的归属问题,各家各户就都得有自己的位置才行。
苏家、薛家、乌家,分别位于会场的三端,此时会场稍稍平静,有的人还在陆续到来,织造局的官员则过来分别打招呼,叮嘱一些话语。
皇商的标单,其实并非是按照一般公平投标的方式来让人竞争的。这主要是因为往年皇商的特殊性。岁布的问题让大家避之则吉,如果开个公开投标,结果没人来,那就显然很没面子,数十年来的变化下,皇商的任务,后来其实是以“敬献”的形式来决定的,就好像你有什么好东西要献给皇室,皇室就会顺势给你些特权,当然,表面上不会这样做。
真正送入皇宫的布匹会比较赚钱,这个皇家如果要,其实根本不分时辰,献上去也是不分时辰的。但每年这个时候,织造局都得安排和分配好岁布的份额,若几个固定承接皇商的商户抱怨太多,他们往往也会匀出一些出来,指派例如苏家、乌家、薛家:这里有批任务,你们得帮忙分一分。没人敢不给面子,不给面子以后就一定穿小鞋,当然织造局这边也不至于太过分,总是会有些分寸。
于是以往几十年织造局回忆的模式多半都是这样:各家各户有些什么好布,轮流出来炫耀一下,供大家品评,顺便也算自己的成绩,献于皇室。暗地里虽然早已决定了每家每户岁布的负担份额,但表面上还是很漂亮,如同一个成绩交流与好布的鉴赏会。今年在表面上还是这样,但内里其实已经大不相同了。
大家对此,其实也都心知肚明。
旁人窃窃私语,注意着苏、薛、乌三家的情况,廖掌柜等人,其实也在从其他人的口径中的打听着风向。落座之时,他对宁毅低声笑道:“看今日气氛,皇商当无问题,这月余以来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多数人皆看好我苏家……”
他顿了顿,随后叹道:“终是二小姐的先见,几年前就已在着手。我在往日虽隐隐有所察觉,但并不清楚这事情发展,大老爷出事之时,还真以为苏家要载个大跟头了……不过小小手段终究比不过真正的厚积薄发,有那布料在手,也算是真正的有底气,这一个月的事情,才算得上事所谓阳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