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了一阵,外面便有人敲门,宁毅出去看看,一个执着幡旗的道士正与阿常说话,却是因为中秋节到了,过来兜售符纸和财神的。这时候的杭州城最多的或许便是这样的三教九流,道士去后,不一会儿又有和尚过来,化缘兼卖东西,街头偶尔便有江湖人带着兵器走过。
一个社会会有一个社会的生态,宁毅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晒着太阳,脑中也在想着最近要做的几件事。
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也是所有事情的中心,是他要将小婵送走,送回苏檀儿的身边。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自己一块跟着走,但看起来非常困难。小婵是作为自己的人质存在在这里的,但想要送走她并非没有可能,不过事情也存在两个阶段,首先要将小婵送出城,然后要让小婵安全地走过数百里的路程去到湖州。第一个阶段很有可行性,方法很多,问题不大,但要让小婵一个人去到湖州,宁毅暂时还没有可以放心的办法。
其余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前一件事情而产生的附加问题。假如小婵逃走失败,自己如何保证她与自己的生存,加入小婵逃走成功,自己又能如何保全自己。有关这个问题总归在于提高自己的价值,或者是提高自己帮助对方的诚意,这些都属于平日里的闲笔,没有固定套路。他想要写的那些东西,也是属于这个问题的一部分。
倒不是为了忽悠人而写,而是他真心地去想过这些东西。既然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那么总归得找些事情来做,单纯教一些学生,恐怕还是无聊了。如今眼前摆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农民起义的例子,虽然目前不好下笔,但要说一个想法的基本框架,宁毅心中还是有的。
野心、**、或者说理想,在后世大概被叫做主观能动性的这种东西,在很大的程度上能够成为一个人或是一批人能否干成一件大事的决定因素。这个说法固然不能放诸四海而皆准,但至少在眼前的这场起义中,成为了眼前最大的制约点,一帮农民没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大部分士兵抢啊抢,总有一个时间会觉得自己“抢够了”,他们不是文人,想要为万世开太平,也不是士兵,可以单纯的听着命令往前冲,当这个队伍里农民的比例太大,总有一个时间点,他们就慢慢停下来了。
纵观整个历史,真正成功了的起义或者是农民起义,首先一点,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真正的大势所趋,也就是一帮文人哭着喊着这个世道该灭亡了。第二点在于起义者能够将农民训练成士兵,也就是让他们能够听命令,而不是问“我们去抢什么”。两者各有比例,第一点最重要,当然也有特例,如后世明朝的朱棣兴兵,但那并非农民起义。在农民的起义中,第一点的重要性几乎无可取代。
而在整个历史长河当中,看见诸多农民起义,因饥荒、因瘟疫、因暴乱,有人振臂一呼,几万人几十万人就起来,他们如蝗虫一般的奔突,随后沉寂。但几乎所有的起义高层,都没有真正去想过该怎样动用起每一个人的全部力量。而真正将主观能动性甚至是理想这样的概念用在了农民身上的起义,古往今来,在宁毅所知的整个历史长河、所知的所有事例当中,仅有区区的一次。
那是后世**的起义。
无论后世对于那次革命后来的评价如何,至少在当时,那一帮农民发出的力量是最大的,也创造了或许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为清廉的一只革命队伍。
宁毅曾经也有过愤青的时候,当时他曾寻找一些有关日本神风敢死队的资料,那是二战将要结束时,日本人高喊着“一亿玉碎”的口号,预备将美国人拒之门外。当时的日本飞行员以轻型的轰炸机或是战斗机绑上炸药,甚至只带上单程的燃油,直接冲撞美国的飞机或船只,由于这样不要命的战法,当时甚至有一部分美国的王牌飞行员心理都受到影响,有的在自家母舰上降落时心情不稳,导致飞机坠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