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信了。”
颇有私交的两人说着话,朝着院门外走去,临出门时,遇上与陈凡同院子的胖大婶一瘸一拐地进来,陈凡扬了扬手中的卷饼:“于婶,上午有空的话,把库房里的谷子拿一袋过去书院那边打了,晚了怕轮不上。”
“是,少爷。”那于婶规规矩矩地回答,“我多拿几袋,今天打完吧。”
“别,人家也要用,慢慢来。”
秋高气爽,触目所及的一切看来都有几分安逸。方腊军中的两名年轻将领一面说话一面往不远处霸刀营所占的细柳街过去。文烈书院位于街道的中段,经过之时,陈凡指点了一阵。安惜福知道他最近对书院中那帮孩子做的一些事情有些上心。
作为安惜福来说,自从接替了陈凡的位置,就一直处于忙碌之中,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找霸刀营的刘天南刘总管沟通一些事情。
杭州如今是由起义军占领的城市,农民起事,说得好是替天行道,其实无非烧杀抢掠。习惯了一切东西都靠拳头来拿的军队就像是一把火,要让他们安安分分的生活、守规矩,那不可能了。杭州富庶,犹如积薪陈碳,如果放任没规矩的日子继续下去,半个月不用就会烧得干干净净,就算是方腊发话,也是拉不住的。
陈凡当初用拳头说话,目的是要让一部分确实过分了的人收敛下去,让更多的人多少有条活路,但也仅止于活路了。安惜福也是如此,但他并没有陈凡那等背景,就算战阵之上依着军法杀人无数,但在这背后,旁人并不会将这位沉默寡言的小将当做一回事,人们怕的军法,无非也就是安惜福背后方百花的影子而已。
要掌军法,得冷面无私不偏不倚,安惜福之前便没有结交太多的人,方百花对他亲切,他心中却也明白那并非明面上可以拿出来的筹码。他与陈凡在军中的位置,其实是大不一样的,真正有人、有山头的将领,他基本上就无法去动,但在短短十多天的时间里,他还是以另一种方法将安惜福这个名字烙在了许多有心人的眼里。
陈凡做事的方法往往是在几个关键点上找几个过分了的人,不管不顾地打到死,杀一儆百,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是个疯子,也明白他的目的。安惜福虽然在战阵上砍头无数,却没办法在杭州城里找人乱砍,这十多天里,他让人记住的方法就是每当有人过了分的,就立刻出动,上头动不了,便抓下面的。
这些人多半涉及阻断漕运、杀人夺产、火拼杀人这类实在让人受不了的事件。安惜福这人与人交涉时看似温和,实际上一旦被黑翎卫抓住,七成以上的人便没了活路。有靠山的叫靠山来保,早一点还能把人接出来,安惜福放人也干脆,稍微晚一点人多半就死了,仍然是军法队的森严做派。这位安静的年轻人也会恭恭敬敬地跟人道歉,谁来闹他都会道歉,但终究没人敢在掌军法的黑翎卫前真的拔刀,半个月来,黑翎卫杀了百余人,也终于让人意识到,一旦犯在这位年轻人的手上,那就多半真得“惜福”了。
他们在霸刀营的门口问过了熟人,这才知道刘天南上午并不在这边,两人也就去到书院里走了走。经过旁边的医馆时,陈凡与其中戴着头巾做小妇人打扮的忙碌少女打了个招呼,少女叫小婵,陈凡来过几次,与她也是认识了。
“宁立恒的小老婆。”他如此跟安惜福介绍。
“是他丫鬟。”安惜福点头,“我认识的。”
“嗯,人就是你抓过来的……还好她不知道。”陈凡小声说道,随后朝小婵那边扬声问道,“待会于婶拿谷子过来,你家里那个……擂子有人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