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沈一贯在时,就和东林党争的激烈,张诚在内廷也没少给东林党找麻烦,故而叶向高想通过张诚面见皇帝,难度十分大。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诚有个外甥,是个突破口。
这人叫程守义,眼下正被山东抚安官员上疏揭发。
说起来,程守义也是个聪明人。万历三十四年,坤宁宫突然失火,一把大火把坤宁宫烧的干干净净,工部报说光是修复费用就要白银一百多万两。而此时的大明朝,宁夏用兵耗去两百多万,援朝抗倭又用去四百多万,平定播州叛乱又用上百万两,与此同时,皇帝自己的寿宫又要八百万两白银营建,三下五除二,国库哪里还有什么银子修建宫殿。逼不得已之下,万历只好向全国各地大派矿监税使,以期能够将那些本能上交国库的税利营收通过太监之手收回。
程守义也不知从哪听到坤宁宫失火的消息,自愿到工部说愿纳银万两资助殿工,工部一听还有这好事,连忙上报。万历听后大喜,忙问此人官职,回答说“白丁!”万历听后,想都没想,立即传谕,授程守义“中书舍人”之职,任职武英殿。
这个职务比起新晋的文华殿舍人魏良臣,可是高了不少,由此可见,万历皇帝就喜欢不拘一格用人才。当然,前提是这人能给他带来好处。
中书舍人这官,在当下不是什么大官,但有了官身,可就不得了了。程守义再接再厉,上疏说自己家乡有山矿,蕴藏丰富,如若开矿,所获矿银可助殿工一臂之力。
程守义的这封请矿疏便是由张诚呈到皇帝案桌前的,后来外朝才知道,张诚正是程守义的舅舅。
外甥突然拿出一笔巨款捐个官,再突然上个疏说有矿,事情一顺,这背后之人的打算自然是浮出水面了。
开矿是好事,万历如何会不批,当下降旨,要宫中承运库太监陈增携带程受义,一同赴山东开矿。
陈增,万历九年入宫,其时拜的就是张诚名下。
因为知道程守义的后台,所以陈增对程守义极其巴结,明面上山东矿监是他,暗地里却是程守义主导一切。而程守义的身后,却是拖着一条北京的线。
陈增和程守义去的就是山东益都县。原以为奉旨开矿,地方必给方便,不想益都县令却看不起陈增这个太监,不屑与之交往。程守义大怒,暗地叫陈增强行开矿,于是陈增募了千余人上山凿矿,程守义亲自监工。
此举令得益地士绅都是不满,因为这矿监一到,益都的矿利便不再属于他们,自是群情激愤。再者,他们打听到背后之人是程守义,而这程守义从前不过是个白丁,沿街叫卖的货郎,现如今却仗着太监的势欺到他们头上,如何能忍得。
自来乡贤者,哪个肯叫个泥腿子盖了去!
于是士绅们群起至县衙告状,益都知县为了风评,不敢不从,上疏弹劾陈增贪横虐民,要求撤回矿监税使。程守义知道后,也叫陈增上疏,揭发县令和乡绅阻挠矿务,破坏矿山,且任职期间贪赃过万。
两方的奏疏是同时到的北京,不同的是,益都知道那边同时还有山东巡按和山东巡抚的联名奏疏,山东地方官员一致要求皇帝立即罢免矿监,撤回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