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金口一开,他魏良臣再劫难逃。
这一次,可不是刘若愚那回偷偷摸摸,没走正规渠道,叫他有机可趁了,他插翅难飞。
绝望中,良臣发现张诚正有些失神的盯着自己看。老人的眼神有些迷离,也许,触景伤情吧。
老人,一般心肠都软吧?
如同溺水之人,良臣对着张诚眨了眨眼睛,示意他有话要说。
张诚看到了,挥手让伙者们退下,然后上前拿开了良臣嘴里的麻布。
“你有话要说?”张诚似笑非笑。
“张公公,陛下不能这样做,我乃文华殿舍人,为外官,陛下不能如此对我。”良臣祈求的看着张诚,“若外朝得知此事,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届时陛下圣名定会有损,为陛下计,还请张公公能规劝陛下。”
内外有别,身为外官的良臣一屁股坐在内廷那边,还不顾自己身份大肆吹捧公公,那时,他不曾想到自己乃是外官,这会,倒是想起来了。归根结底,都是利益惹的祸。或者说,小鸟惹的祸。
良臣真是没别的指望了,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万历顾虑外朝反应,毕竟这事传出去,很容易让外朝的士大夫们人人自危啊。
他魏良臣虽然只是小小杂流舍人,还是皇帝自己中旨任的官,可再怎么说也是外朝一份子。若就这么让皇帝下令净身入宫,这往后谁敢保证没有下一个受害者?谁敢保证这倒霉事不会落在自家头上。
到时候群臣汹汹,万历这皇帝做的肯定不安心。
岂料,张诚竟笑了起来,看着良臣摇了摇头,道:“舍人是自愿入宫,外朝如何有非议?”
“我不是自愿的,张公公你是知道的,我不是自愿的!…”良臣悲愤莫名。
“自愿与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看中你了。”张诚哪心软了,一脸不容商量的样子。
“看中我…”
良臣喃喃数语,陛下看中我了,要我当太监,这真是苟利国家生死已啊…
张诚轻笑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年纪尚小,不知道把握机会,你可知只要你净了身,陛下那里必然对你器重有加,将来成就不在咱家之下啊。”
“张公公,不管怎么说,这事传出去对陛下影响都不好,你是不是可以帮着说说,毕竟,我乃舍人,净身入宫,于礼不合。”良臣无比苦涩,近乎哀求。除了哀求,他还能做什么?
“舍人算什么?”张诚再次笑了起来,语气十分的不屑,“当年正统朝的王公公还是教谕呢。”
“……”
良臣无语,王振那厮起了坏榜样,可人家是自愿,他不是啊。这没有可比性啊。
“我乃河间府试案首,陛下不能这样对我!”
良臣想到了自己另一个身份,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身份,他挣扎着想要握拳高呼,奈何身子被绑得紧紧,动弹不得,只苍白的脸色重新血气满面。
“案首又如何?”张诚却是笑的更厉害了,“休说你不过是府案首,就是进士及第又如何?景泰年间我内廷有位成敬公公,可是二甲进士出身。和成公公相比,你这案首还值得一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