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丈夫梁邦瑞病逝后,永宁就再未穿过带有颜色的衣服,二十年来,她一直都是白色素衣。
一方面,永宁以此表明自己为夫守节的态度。另一方面,则是永宁自己的心性,她本就喜静,不喜大红大绿,加上坎坷的命运,自是看淡一切了。
在外人眼里,这位公主真的可惜了。事实上,她很有可能连自己丈夫的模样都没能看清楚。
新婚夜,驸马梁邦瑞不是在洞房中,而是在病房中。直至死去,夫妻二人都没有见过一面。
这于一个妻子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不幸。而这桩婚事本身,更是一出悲剧。
如果不是公主的身份,永宁也不必为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丈夫守节。
或许,这就是做公主的最大悲哀吧。
一切,都身不由己。
她不是在替自己守节,而是在替皇家守节。
整整二十年,永宁从来都是一身白衣,一日又一日的度过年华。
二十年前出嫁时的青嫩模样已经成为她的回忆,然而,岁月并没有使得她变老,只是让她长大,成熟,更使得她身上,无形之中有着一股淡淡的伤意。
公主的光环之下,掩盖不了朱尧媖是一个寡妇的事实。
一个中年寡妇,独坐在凉亭中,绣着童鞋,这画面,有些凄凉。
亭外的良臣,在看到永宁容颜的那瞬间,没有任何惊艳感。因为,此刻,他的心中只有另一个人。那个人影在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令得良臣再也无心细看永宁的样貌。
虽然早就知道西李生的是女儿,且母女平安,但陡然从永宁口中听到她的消息,良臣依旧心乱如麻,或者说,无法安宁。
甚至于,他恨不得现在就奔到东宫,奔到李翠儿身边。
他想再看一眼这个史书上记载的愚蠢女人,那个与他独处了数日的女人,那个临走时与他隔墙相望的女人。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总之,他的心很乱。
………
“太子哥哥添了千金么?”寿宁却是愣了一下,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
永宁见了,不禁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东宫那边,你就一点不关心么?不管怎么说,常洛都是你大哥。”
“四姑,我…”寿宁脸红了下,有些羞愧。
因为母亲和哥哥常洵的事,寿宁与大哥常洛那里根本不走动,连亲近都谈不上,因而哪里知道大哥新近添了女儿的事。若是永宁不与她说,她很可能一直都不会知晓。
永宁知道其中的原因,她沉吟片刻,对侄女说道:“常洛为人忠厚,你这做妹妹的有空还是要去他那里走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