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璟摇了摇头,示意王之寀和他出去,到外间见两东厂在刑部听记案情的番子在看他,不由脸色一沉,微哼一声。
那两番子知刘一璟是礼部侍郎,不敢发作,各将视线挪开,仍与先前那般操手立着。但只要有官员入牢房提审,他二人必是跟着的,问了什么,答了什么,都要记下来。
这是他二人职责所在,所记案情相关也须立即呈报东厂,再递御前,称为“打事件”。
此举即是防止官员串通舞弊欺瞒皇帝。
……
刘一璟自牢中出来后,又遇到御史左光斗。
左光斗乃是党内晚辈,又名声彰显,刘一璟自是喜爱,微笑朝他点头,尔后和王之寀一同前往刑部侍郎杨东明的值房。
跨进杨东明的值房后,刘一璟便骂了起来:“那孔学端的是贼人,性奸狡猾,只道死不开口便拿他没办法,哼,倒是打的好算盘。照我看,这等贼骨头,还是动刑的好,不动刑其便不知厉害。”
“季晦兄,此案非比其它,谋反乃死罪,孔学便是知道这干系才不肯招。这会就是将他打死,只怕也不肯吐露一字的。”杨东明和刘一璟是老相识,交情甚好。
“动不得刑,难道就这么耗着?”
刘一璟知杨东明所言是实,真确定是谋反大案,莫说孔学死路一条,族诛都是难免。
“只要拿了那妖人王三诏,孔学不开口也得开口。”杨东明说话间,王之寀上前为二人倒了茶。
将茶捧在手心,刘一璟眉头皱了皱道:“那妖人何时才能拿获?这都快两日了。”
杨东明摇了摇头,此事他也甚急,大兴传来消息,根本无有王三诏踪迹,现下已布防顺天府乃至京畿都下了公文,可茫茫人海又到哪去找那妖人呢。王三诏一日不落案,这案子可就查不下去。
刘一璟见状,自是知道没有好消息,他叹了一声道:“启昧兄,我早就说过,郑妃身边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便是郑妃本份,也架不住身边的人蛊惑。所以咱们早该撵福王出京,彻底绝了他们心思。可叶阁老偏信陛下的,始终拖着。咱们好心,可人家却不安好心,哼,竟是想谋反篡位了,真是该死!”
杨东明见刘一璟说话这么无顾忌,也不知说什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王之寀知这位党内元老性子,也是微笑不语。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见杨、王二人如此,刘一璟不禁问了句。
杨东明见此间也没有外人,便点头道:“季晦兄没有说错,现在回想,叶阁老也确是有失…福王就藩之事关系甚大,怎么就被陛下三言两语哄住呢?他也不想想,咱们这位陛下何时守过信?”
王之寀插了一句:“倒也不能全怪叶阁老,去年正逢无锡书院出事,叶阁老为救师生才不得不与陛下妥协一二,但终是定下归期了。”
“归期是定了,可人家不死心啊。”刘一璟恨恨道,“有郑妃在,便若埋了药子,谁知什么时候炸?尔今之计便是坐实此案,使陛下再不三心二意,如此我辈也能安忱无忧了。”
想到这些年因郑妃和福王的事闹的朝野纷纷,上下不安,刘一璟心头怒火更是腾腾,发泄不出便对准了老友,不无好气道:“你们刑部也太是无能了些。”
杨东明也是头疼,劝道:“季晦兄,你消消气吧,得是你在礼部,若在我这刑部,怕是肝火都要爆了…这事,急有什么用,还是安心等着吧,你若是气坏了,吴阁老跟我要人,我哪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