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双眼睛全部落在那支车队上。
车轮每前进一圈,都仿佛压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老百姓悄悄地指指点点,都在议论这些兵。
他们平常很少接触军人。
偶尔见到一两个,也只是匆匆过客。
而这一次,是他们首次如此近的距离和部队的官兵面对面。
那天,在大堤周围,过来抢险的两千余名官兵给这附近所有村子的群众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这场震惊中外的洪水过去后多年,回首往事,那里的老百姓仍旧会竖起大拇指,说那些当兵的是“好样的”。
第一辆装满了沙袋的卡车冲进了决口。
又是一个满身泥浆的司机滚落在大堤上。
十几吨的重量砸进水里,溅起一根水柱。
很快,又是一辆卡车上来,冲下去。
一辆接着一辆。
所有人都看呆了。
水,似乎慢慢减弱了自己的狰狞。
“三中队的党员,都过来我这里集合!”周湖平大声嚷嚷着,手在空中不断挥舞,仿佛摇着一杆旗帜。
教导大队中队里的学员顶多是第二年兵,党员的数量非常少。
但是,班长和区队长清一水都是党员。
周湖平面前,很快集合了38个人。
其中除了少数几个第二年并兵的学员之外,其他都是军官和班长。
“待会儿汽车全部下去之后,轮到我们上,咱们大队的党员组成突击队,负责将送到大堤上的沙袋扔进决口里!”
周湖平面不改色,好像在布置一项很普通的训练任务。
可是,只要不蠢,都直到所谓的突击队是个什么东西。
距离决口越近,越危险。
就像刚才庄严一样,没人直到决口的那块地方倒地会不会突然坍塌。
一旦崩塌,人就会落水。
落水救意味着有可能没命!
这不是突击队,这是名副其实的敢死队!
“队长,我能不能也参加?”庄严突然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向周湖平举起了自己的手。
周湖平回头看到是庄严,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惊讶,然后笑了:“你个**兵,你是党员吗?”
“我是团员。”庄严说:“高中的时候入的团。”
“还真看不出来啊,你是个团员。”周湖平依旧笑着,说:“行了,我是找党员,不是找团员,你一边运沙袋去,这里没你的事。”
庄严顿时很不服气。
其实倒不是周湖平说自己不是党员有什么伤自尊的,而是他觉得凭啥?
庄严就属于哪种犟牛脾气,你说不让他干啥,说他不行,他偏要干,偏要行那种。
他说:“队长,为什么一定要党员?党员多长两只手还是两只脚?”
周湖平又是一愣,继而不耐烦道:“妈的,别在这给我瞎搅合,你想上,行啊!等党员都完蛋了,或者全部累趴了,那时候我保证让你们团员上!”
“队长……”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滚蛋!”周湖平二话不说,打断庄严的申辩,带着人上了堤。
十辆卡车填进了决口。
决口处的水流流速瞬间慢了不少。
“开始填沙袋!”
随着黄副团长一声令下,数千人再次疯狂地动了起来。
四个小时之后,天色黑了下来。
水流开始减弱。
庄严已经不知道自己抬了多少个沙袋,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泥浆,脸上头上全是。
决口处,水中渐渐可以看到露出的沙袋。
这就意味着,只要继续填下去,决口很快可以合拢。
“同志们!加油干啊!决口很快合拢了!”黄副团长这个中校也亲自下场,全身像个泥猴一样站在大堤边给所有经过的士兵鼓劲!
“你看看对面塔山团的,咱们不能输给兄弟部队!”
他将这里变成了练兵场,变成了和兄弟部队的竞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