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军也拿起了酒瓶,举到尹显聪面前说:“班长,我易军长这么大,做得最亏心的一件事就是那封告状信,不过我没后悔告陈清明,我是后悔耽误了您,我一直都在想着要不要写信向您坦白,可是一直都没勇气,今天能说出来,我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我要请求你的原谅。”
尹显聪拿起啤酒瓶碰了两人的瓶子,说:“行了,那首歌怎么唱的?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你来自边疆他来自内地,是吧?这兵当了几年,各奔东西,到时候想着像现在这样坐一起都很难了,还有啥好恨的。来!干了!”
“干了!”
“干了!”
这一顿酒,喝到了天色全黑下来才散席。
将易军送上车的时候,这家伙喝得有些高,又呜呜地哭了起来,死活不肯上车,又是自扇耳光又要下跪,折腾了好一顿,这才上了老油的三轮车。
“陪我走走吧。”尹显聪看着老油的三轮摩托远去,这才对庄严说,“就当是散散酒气。”
俩人沿着教导大队的柏油路一直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
“庄严,你有没有想过……”
尹显聪说到这,突然停住,似乎往下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好。
“班长,有话你就直说。”
尹显聪又是微微地苦笑一下,说:“你最近有没有和你爸通信?”
庄严摇头:“我爸那人,才不在乎我怎样,他老觉得我不懂事,我哥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尹显聪停住脚步,看着庄严道:“你真的这样认为?”
庄严说:“他是我爹,我咋会不清楚他?你看,我当兵这事都是他坑着我,才把我坑来了。”
“那你后悔了?”尹显聪追问。
庄严怔了怔,脑海里闪过当兵以来的一幕幕,新兵连、教导队、抗洪……
一个个人……
徐兴国,老迷糊,还有那个一中队的刘向东……
“不后悔。”庄严说:“在这里我学到了我在地方学不到的东西,以前我觉得赚钱是人生最大的成功,也是最大的理想,现在我不觉得了,我觉得人生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有很多东西值得去做。”
“例如呢?”尹显聪问。
庄严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答复尹显聪。
最近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自己应不应该留在部队里干,像尹显聪一样考军校之类的。
可是他又不敢肯定这个新的想法是不是一时冲动,所以别人问他是不想想在部队发展,他总是否认。
面对尹显聪的询问,庄严心里左右摇摆。
部队生活的这一年,对他以往在地方形成的价值观有着巨大的冲击,不过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彻底扭转的。
地方的灯红酒绿,繁华盛世,似乎又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事物。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现在只想向我爸证明一下,我不是他想象中的废材。”
尹显聪说:“其实你爸一向都没把你当做废材看,这么想的只是你自己而已。”
庄严眉头一皱,忽然问:“班长,你怎么知道我爸怎么想?”
尹显聪轻轻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见你和你喝喝酒那么简单,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爸怎么想吗?没错,我是知道,因为我一直有和他通信。”
“啊?”庄严的双眼顿时圆得像铜铃般大:“你和我爸有通信?!”
尹显聪点头道:“没错,一直都有,新兵连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