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与杨国忠受召入宫时已近午夜。
正值深冬,长安皇城一轮当头明月,映得雪色胜过了檐下青灯,让李杨二人更觉寡影清寒,冷气刺骨。
“二位大人可算来啦!”守在太极殿门口的内监高力士老远便看见了二人,一甩手中拂尘,赶忙挺着溜儿圆的肚子小跑过去,焦急道:“二位大人快些进去吧,陛下等得有些急了。”
李林甫杨国忠向高力士还了礼,不做过多言语便大步迈进宫内。
“臣李林甫,臣杨国忠,拜见陛下!”
两者位极人臣,又深得宠信,且皇帝李隆基诸多事务依旧需要仰仗他们,故而特免了他们觐见时的跪礼。两人此刻分列左右,虽然神色恭恳,却立得挺拔。
“免礼吧。”李隆基靠在椅上摆了摆手说道。
他连今日上朝时的龙袍都未及褪下,此刻脸上颇有倦色,好在他尚在壮年,精盛气足,才敢如此劳心劳力。
而他身旁则立着一个盲眼的中年麻衣道士,道士盲了的双眼上蒙了条白绸,神色清冷倨傲,不苟言笑。
“二位爱卿心头必定正奇怪着吧?”李隆基终于强打起精神道:“朕为何深夜召你们入宫,你们自己且先瞧瞧。”
李隆基说着,将案上一折奏章扔给侍立在一旁的高力士,高力士又呈给李杨二人。
“这是……钦天监的奏章?”
李林甫杨国忠一齐看了李隆基身旁的道士一眼,又一同打开奏章,章内仅有寥寥八字:受命于天,气冲斗牛。
两人的眼眸突地精光大盛。
“这便是朕寻了十三年的玉玺的下落。”李隆基拄着脑袋,看来他正自闭目养神。
李林甫杨国忠相视一眼,便伏地长呼:“天佑我大唐,陛下成就千古一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摆摆手打断了两人,言道:“这传国玉玺到如今不过是刚有些蛛丝马迹,并未真正寻回,二位爱卿此话尚早。”
李隆基递给道士一个眼神,道士略略点头,走上前一步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玉玺乃是承天下大气运之物,贫道使尽了星象推演、易术推算的手段,终勉强得窥玉玺之下落。此斗牛乃指天上南斗牵牛之星,九州分野于吴越之地,其指玉玺将现于江南淮扬。”
道士言罢又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向空中抛出去,单手结印、掐算,短短数息之间手中打出的卦印已有六十四卦之多。
片刻后,道士停了下来,李隆基见状问道:“如何?”
道士摇摇头,答道:“死卦。”
“文王六十四卦窥探天机,竟也毫无所得?”李林甫眼力非凡,一眼便瞧出来了那道士所使的卦术。
李隆基此刻神色倒是平静许多,他点了点头,说道:“朕在你们来之前已经卜算了两次,均为死卦。”
“难道身负玉玺之人竟有蒙蔽天机之能?”李林甫皱着枯眉,叹道:“若果有如此大能者,确是棘手啊!”
“若非棘手,朕又怎会如此焦头烂额,深夜急召你们入宫来。”李隆基起身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淡淡说道:“两位爱卿乃我朝之栋梁,定要为朕分忧呐。”
李林甫与杨国忠不敢怠慢,忙应道:“臣等必定尽心竭力,寻得传国玉玺交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