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下意识开口,忍不住道:“可是大哥收获更大啊,他拥有了几百万的靺鞨子民,付出一点财富,斩获无数人心,靺鞨人乃是天生的战士,大哥他麾下随时可以征到百万兵,这事若是换做儿臣,儿臣也愿意大把钱财撒出去!”
李世民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冷声问道:“你有钱么?”
李承乾一怔。
李世民紧跟着再问,语气更冷道:“就算你有钱,你舍得这么花么?你刚才说你也愿意大把钱财撒出去,那你知不知道李云在靺鞨一族撒了多少钱?朕来告诉你,最少一千万贯……”
一千万贯?
这又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李承乾明显被这个数字震到,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也许,也许,也许用不了这么多……大哥他花钱的手脚太大,对于靺鞨人其实不用那么好。儿臣听闻靺鞨人有个舔盐的规矩,可见这些蛮夷何等穷困,只需要给他们少少一点物资,就可以买到千百条为我而战的人命。”
李世民目光平静看着这个儿子,半晌才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就是你和他的差距。”
皇帝似乎对儿子有些失望,但是仍旧没有放弃教诲,开口又道:“你花钱少,买的是卖命之人,你大哥花钱多,他买的是卖心之人,承乾你记住,卖命和卖心,是一个合格帝王必须懂得区分的事,普通权势买人,帝王之家买心。”
李承乾唯唯诺诺答应,不过低下头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在乎。
可惜李世民一时没能察觉,反而认为儿子已经听进了教诲,皇帝面色甚是欣慰,再次开口道:“收服靺鞨,李云付出了至少一千万,这仅仅只是收服,后面还要供养,渤海建国之前,土地一直没有开荒,然而靺鞨人已经从山林中走出,他们每一天都要消耗无数的粮食,这又是一笔巨大开支,朕猜测每天不会低于几千贯……”
李承乾忍不住又抬头,下意识开口道:“才几千贯而已,对于大哥来说毫无压力。”
李世民脸色一怒,呵斥问道:“你懂不懂什么叫水滴石穿,你每天掏出几千贯试试看?”
李承乾再也不敢说话,连忙又把脑袋低了下去。
皇帝这次真的生气了,像是完全失去了教导儿子的热情,众人只听李世民忽然加快语速,大声道:“贞观六年,十月,李云上书朝堂,要在此地建城,同月,筑城之事开启,几百万靺鞨人,自发充任民夫,虽然百姓们不要工钱,可是建城的物资却得花钱,朕问问你们,建设这座渤海城需要多少钱?”
皇帝看似质问,实则不等众人开口,再次大声又道:“贞观六年,十二月,河北道燕王李治,山东鲁王李恪,共同上书朝堂,征发民夫一百五十万出关,百姓迁徙所耗巨资,最少也得几百万贯,百姓到达渤海之后,李云必须妥善安民,他每一天都得掏钱,他每一天都在筹买粮食,那一段日子,你们可知道他有多艰难?”
屋中众人不由看向李云,脸上渐渐显出同情之色,他们以前只羡慕嫉妒李云,认为这个大堂哥享受了太多的权势,现在听李世民一项一项说来,众人才发现原来李云过得并不算太舒坦。
只听李世民大声又道:“不止是他,连他的妻子们都跟着受苦,朕曾听过百骑司一个密报,说是程处雪为了粮食抛头露面,每天在范阳城登台拍卖,为了筹集粮食甚至要陪人喝酒,堂堂一个国公嫡女,丢舍的颜面有谁可怜过她?”
质问之后,李世民再次开口,似乎情绪已经有些激动,突然暴吼一声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们永远不知道帝王诸侯所承受的苦。一万万贯很多吗?一百个一万万贯都不够帝王和诸侯花。”
说到这里,突然伸手一指李云,最后说道:“你们大哥说他现在很穷了,这事朕乃最为心有同感的一个人。”
然后伸手一指阿瑶,又道:“你们大嫂满脸伤感疼惜,这事你们的母后乃是最为心有同感的一个人,朕和你们母后,你们大哥和你们大嫂,我们四个人,是这世上承受压力最大的四个人,因为,我们不止要照顾小家,我们还要担负着大家,大家是什么,大家就是这个天下,什么是帝王,帝王并不只是享受权势,百姓们愿意接受帝王的治理,那是因为帝王需要庇养麾下的子民,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有何资格称呼一声皇帝?”
这时长孙皇后缓缓起身,面带疼爱看着李云和阿瑶,轻轻开口对一众小辈道:“一万万一千五百万贯,你们大哥全都花在子民身上,他自己的兜里,是精光的,你们来到渤海之前,他住的还是茅庐,他为百姓和流民建造了无数的四合院,但他自己却没有舍得去住那些屋子,你们的几个嫂嫂,也是各自搭建茅庐,就连本宫,同样也是这么住,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治国平天下和居家过日子乃是同一个理,钱要花在刀刃上,过日子该省就得省……”
皇后说到这里,目光缓缓扫视一众小辈,尤其专门看向李承乾,语重心长道:“你们总是羡慕你们大哥的产业,可你们不知道经营这份产业有多难,孩子们啊,你们还需要好好的学。”
皇帝和皇后,李云和阿瑶,皇后两口子借用李云两口子作为题目,狠狠教诲和拷问了在场皇族的羡慕嫉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