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因太平时节,文人掌控着这世间的话语权。江南十三家,何以言贵,竟连朝廷也忌惮其根深蒂固之势?
只因他们之言,可左右士林风向。而士林,可左右民心。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和他们撕破脸皮。
这不是窝囊,这是隐忍,是审时度势。
对于这些不再是纯粹的儒者,你要做的不是对抗,不是毁灭,而是要学会利用。
毁之容易,用之难。
以暴力强压之,为下策也。
新法大行之势终究难挡,如今之阻不过垂死挣扎……
现下,此八人皆重利,以求续其家族之清贵地位。
所以,琮儿便可趁机以利诱之。
但若只予利,其必生轻骄之心,不可取也。
故而为师书信于你,令汝与此辈有今日之谈,先立人以威!
威、利兼施,方可用之。”
贾琮点点头,郑重道:“先生之言,弟子记住了。”
宋岩有些疲惫的点头笑笑,道:“琮儿,你所做的,远比为师所想的要好,我放心的下。
但还有一事,你需注意。
现在之处境,并不平稳啊。
俗语言:伴君如伴虎。万不可大意分毫。
你知道朝廷缘何会放任你在江南施为,而不怕你尾大不掉么?”
贾琮轻声道:“因为养兵,需要银子。”
宋岩点头,赞道:“对!养兵,需要银子!朝廷不拨金银与你,又监视你不准你搜刮江南,你还将抄家所得,大部分都上交朝廷,这一切,皆在天子眼中。所以,无人怕你壮大。但你若自谋财路……是祸非福!
为师相信,许多有心人,都在等你走错这一步,包括天子,他要试探你的忠心啊……”
贾琮闻言,面色一变,良久之后,他深呼一口气,感受到背后的冷汗,后怕道:“若非先生提点,弟子险入歧途。可是若不谋财,锦衣卫必然难以扩充……还请先生教诲。”
宋岩呵呵笑道:“不是不准你谋财,而是不好私自谋财。琮儿,行事当大气,当不以眼前短利为限。”
贾琮闻言,眼睛一亮,略略激动的看着宋岩道:“先生,弟子明白了!”不过随即又有点迟疑,小声道:“先生,若是弟子大公无私后,上面翻脸不认人,反倒让人来摘果子……”
宋岩哑然失笑道:“痴儿,真到那一日,你才要欢天喜地的赶紧给人让位,那才是泼天皇恩哪!些许浮财,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为师以为,这一日怕是难了。天子所谋太大,需要用你的地方太多,怎会让你轻易脱身……琮儿,为师教你勾连江南士族,并非是为了让你争名夺利啊,只是想尽力为你谋一条后路,谋一条生路!”
“先生!!”
看着宋岩满脸慈爱和疲惫,贾琮眼中忽地滚下泪来,伏地叩首泣之。
此恩,太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