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羞惭的抬不起头来。
贾政却忽然问到了关键处:“琮儿,那个蒋玉涵是什么人?”
宝玉闻言,圆脸瞬间惨白,身子打了个激灵,额头渗出冷汗来。
贾琮之前并未说琪官,只道蒋玉涵是宝玉的朋友。
若是他说明了蒋玉涵是忠顺亲王养的戏子,贾琮怕都劝不住贾政,非再上演一出“手足耽耽小动唇舌,不肖种种大承笞挞”的戏码不可。
在宝玉面若死灰心惊胆战下,贾琮微笑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宝玉的一个朋友。不过往后还是要少来往些,这个人背后,牵扯的人有些多。宝玉?”
宝玉这会儿哪有不答应的,见贾琮没戳破琪官的身份,忙不迭的连连点头应下。
见他如此,贾琮呵呵一笑,道:“那你现在同老太太说说,刚才到底怎么了?老爷太太待我极好,我自忖也没欺负过你,你怎么就委屈成那般?你不说清楚,老太太心里必然惦记着,往后少不得愈发不待见我……说。”
一个“说”字,尽显威势。
宝玉心里又开始委屈起来,不过到了这份儿上,他也不敢再推延,贾琮将好人都做尽了,他再执拗,怕是愈发没人站在他这边了。
只是……
真让他说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难道让他说,他心里羡慕嫉妒贾琮?
这如何能张得开口?
可不说点也不行,其他人也则罢了,他老子还在呢……
宝玉便讷讷道:“我以为,以为……你在笑我……胖。”
“噗嗤!”
一旁沉默了多时的贾环,在此时展露了存在感。
然后将满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贾母、王夫人目光阴沉,李纨王熙凤等人则挑起眉尖,唯有探春又气又担忧。
而贾环见一笑得来那么多关注,一瞬间,小脸儿煞白。
“什么好下流种子,你笑什么?”
贾母一肚子火没地发,终于找到了个发泄处。
贾环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恼,但也没当回事……
好在没等贾母继续骂,贾琮将话题重新扯回了宝玉身上,他拍了拍宝玉的肩头,笑道:“如今咱们贾家门儿里正经兄弟就剩下三个了,不似旁的高门,同辈兄弟十几二十个,为了多分点家业,打个头破血流,各种算计。咱们却需要好好齐心,才能守住这份家业,要团结一心。所以,有什么话,咱们都可以敞开了说。就像早先我直接同你说的那般,你是我兄弟,只要不联合外面对付家族,什么事都好商量,对不对?许多事,藏着掖着,反而容易给外面的歹人以可趁之机,起萧墙之祸。大丈夫行事,无不可对人言,是不是?”
宝玉同花厅内众人一起默默点头,许多人面色复杂。
话里处处占着道理和高义,连贾母都说不出什么……
这个家里的声音,终究还是渐渐由贾琮主导了……
贾琮又笑了笑,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委屈没有?”
宝玉忙道:“并不曾委屈埋怨你,不过是顽笑,我有时……我有时自己也哭,就和林妹妹一样。”
姊妹们终于有机会嘻嘻嘲笑起来,宝玉也不怕羞,只担心看了眼蔑视他的贾政,又忙低下头……
贾琮却呵呵笑道:“宝玉,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林妹妹如今和从前大变样儿了,可不是当初那般柔弱,动辄落泪的性儿。她现在是林家唯一的主事人,一人护着林姑丈辗转几千里,如今整个林家都在她肩上扛着。江南发生了那么多大事,我都没见她怎么哭过,坚强的让我都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