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二百个千两重的银箱,从内务府衙门装车,打开箱子口,放在推车上,沿着御道足足穿越了半座神京城。
其实算起来,也不过二十万两银子。
但一个银箱用一架推车推着,这二百架推车恍若推着二百座小银山,着实让京中百姓看足了热闹。
这样大的阵势,一下就镇住了无数人。
等好似看不到尽头的银车队伍来到了西市口,雷志泰站在日升昌的门楼下,高声对前来挤兑的人群道:“诸位老少爷们儿!都瞧见了么?”
“咱们这的爷们儿,有京里的,还有外省的,也有不少是额的同乡,晋商!”
“明人不说暗话,今儿在这的都是明白人,我雷某人,就敞开天窗和诸位说说敞亮话!”
“你们都听到了信儿才来兑银子的,是不是?”
人群中一人大声道:“着啊!雷东家,非是我们不仗义,可几辈子的家当都存在你们银号里,若是有个闪失,我们连死都没脸去死啊!”
“是啊!”
“这可不是顽笑的!”
“快退银子罢,一天不到手,我连觉都睡不踏实!”
“静一静,静一静!”
雷志泰让伙计取来铜锣,连敲了一阵,才将又闹腾起来的人群暂时安抚住。
雷志泰大声道:“诸位爷们儿,你们往那边瞧瞧!瞧见了么?银子都来了,你们还信不过额雷某人?额和你们说实话,平遥曹家的曹准,那个狗**的忘八种,他把额们坑苦了!原是户部和额们商议,如何让银号受到监管,不然万一出了事,岂非让百姓受今日之难?额们都在准备章程,看到底该如何办,偏那狗**的忘八种,勾结了北王府和忠顺亲王府,出银子供他们造反,想要谋逆啊!正是因为此事,才有了今日之难……”
这等密辛一说出来,原本躁动不安想早早提银跑路的人群登时都不急了。
为首一人问道:“雷东家,那曹准办的混帐事,怎将你们晋商都一窝给端了?该不是朝廷看中了你们银号里的银子罢?”
此言一出,这人身边周遭三步内瞬间清空。
他见此,登时醒悟过来,脸登时白了……
雷志泰却恍若没听出什么不妥,摆手道:“别提了,此事赖不得旁人,只能怪额们糊涂!曹准同额们说,他有门路,能避开朝廷对咱们银号的监管,只是要各家都出一万两银子。额们也是大意了,想着既然有门路,那能不被管着也好。就一家给他凑了一万两,谁想到,他会拿这个银子干那等抄家灭族的混帐事!”
“唉……”
人群中一阵叹息声,似为晋商的遭遇感到惋惜,当然也不乏有些幸灾乐祸的。
又有人问道:“那牵扯到这等大案中,雷东家怎出来了?”
雷志泰大声道:“原也是要判个杀头大罪的,只额面皮厚,临刑前拼死求着要见殿下一面。殿下不计额这糊涂虫虫的仇,屈尊降贵亲往诏狱内见了额一面,问额何事。额便说:‘殿下,额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死不足惜,可若额们都死了,银号也就完了。额们的家财可以抄了去,罪有应得。可银号里的银子,并不是额们自己的,是大乾百姓的,商人的。他们是信得过银号,图个方便,才将银子存在银号里。若是被朝廷都抄了去,受害的不是额们银号,是百姓啊!若如此,则从今往后,再无人信得过银号了。’太子殿下真真是仁德之君,且天资聪慧之极,一听就明白过来。殿下说:‘银号,乃便民利民之物,更方便商事流通。若如此被废,着实可惜。’额趁机表忠心,愿意为殿下效力,解决当下乱局,务必不使百姓和商人因此事受害。虽额犯下大罪过,可殿下仍给了额这个机会。这不,额一出来,就着手银号重新开张。
诸位多是买卖中的明白人,这京中分号不是总号,如何能应兑得起这么多银子?但诸位是客,既然来兑,额就不能不兑。兑不出银子,还开什么银号?所以额就又求了殿下,殿下便从内务府银库里,取了压底的银子来,借给额来兑付。
诸位老少爷们儿,今日额也请诸位做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