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一鸣眉头一皱,这种帽子扣过来,对于颍州天院的负面影响可是很大的。
陈愈说道:“那就请韩司业看着这八个大字,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这位苏老先生,配不配录用?”
韩正元之前看苏云一试的卷子,便觉得结字有些古怪,只可惜那时候的苏云没有墨韵灌体,所以韩正元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作,然而看到蝉衣纸上如此霸道的气势,这才只知提到铁板了。
书法历来如此。
俗人看俗,有些书法看似平平无奇,却格调高古,笔法险绝,并不能以字形的“美丑”来评判书法的高低,这便是以貌取书的肤浅行为。
“我看一试卷子,哪有这二试卷子如此浑厚。是不是陈院卿认为韩某今年把关太严,刻意做了些手脚,来刁难韩某的?”
钱一鸣脸色涨得通红,“陈师岂是那般卑劣之人!二试卷子就是这张,韩司业若是觉得弄虚作假了,拿出这位苏老先生一试的卷子,前后一比对,自然便是真伪。”
韩正元回想起这个苏云一试的卷子,顿时眼皮子一抬,没想到今年天院的反应如此剧烈,这一试的卷子绝不能让陈愈看到!
“恕难从命。所有卷子都加盖火漆,封存放置了,没有上面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权复查。”
“那你就是心虚!”
韩正元笑道:“老夫心虚什么?老夫秉公批阅,论章程,今日陈院卿这拿着一试不列之人的二试卷子来讨要一试的成绩,可就有些没规矩了!”
“就是。韩老此言有理,若都是以二试定一试,那还要一试何用,还置我贡院于何地?”
几个贡士见韩正元说到了点子上,连忙声援。
钱一鸣轻声道:“陈师,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看到韩正元不依不饶,钱一鸣心里萌生了退堂鼓,替一个童生撕破脸皮,可就有些不值当了。
其实韩正元说得也没错,书科取仕,本来就是如此规定,只是他们看到这苏云二试的书理笔法,太过可惜,才上门讨要说法,如今韩正元点中了要害,他们再要强行改成绩,就真坏了规矩。
陈愈抬头望了望天,默不作声。
韩正元见到陈愈不说话,嘴角露出一丝窃笑,袖袍一震,朝府门内走去,“陈院卿若是想喝杯茶,就一起进来吧。哦,对了,这院门,陈院卿作何打算啊?”
“一鸣,笔墨伺候。”
“啊?”
几个准备跟着韩正元凯旋而归的贡士也回过头来。
“我说笔墨!”
钱一鸣递上笔,“陈师,笔。”
陈愈执笔。
当贡院的儒生好奇纸从何来,墨从何来时,陈愈已经执笔行书了。
墨韵在空中凝练成字,陈家笔法师从黄庭道人,传闻是个隐世不出的书法高人。
韩正元回头,看到已经笔走龙蛇,洋洋洒洒写下几行的陈愈,目光凝重地问道:“陈愈,你究竟想干什么!?”
陈愈收笔,这浮在空中的字,笔法清丽,字体刚劲枯瘦,若是苏云在场,定然会觉得这位陈院卿的书法,倒是有些瘦金体的风骨。
可惜“苏老先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