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陛下你啊!”
李秉臣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更是诚恳。
“陛下觉得,子浩真的是一个疯子吗?”
“他真的就靠一股子疯劲儿,造出观澜这个庞然大物?”
“真的就疯疯癫癫、横冲直撞地把燕云拿回来了?”
“真的就一发狠,彻底断了汝南王一脉的念想?”
“陛下比老奴更清楚,子浩从一个市井顽童走到今天,靠疯是疯不出这般成就的。”
“非绝顶聪明之人,不可为之。”
“可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就学不来郭子仪的处事之道,偏偏在与陛下的关系上显得如此幼稚,如此别扭呢?”
“为什么?”赵祯喃喃出声。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只不过不想去承认罢了。
李秉臣大声急呼,“因为他在乎啊!”
“正如陛下此时,心中苦楚无处宣泄,只能借着下棋,借着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赐婚’之由,与一个老太监诉苦。”
“不也是因为在乎,因为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臣子吗?”
“......”
赵祯再一次无言以对。
倔强地强辩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他从来都只是个臣子,朕也只当他是臣子!”
李秉臣摇头,“从一开始,陛下就知道观澜有多大,这个疯子的破坏力有多强。”
“若为臣子,陛下不会让他笼络将门,兴起观澜。”
“若为臣子,陛下也不会任他在休政殿上掌掴张尧佐。”
“若为臣子,陛下更不会由他以一人之力收复燕云,成了那个功高震主的癫王殿下!”
“若、为、臣、子!”
......
“够了!!”
此时,赵祯心里矛盾至极,眼前,那个近若亲子的唐奕和那个权势倾国的唐奕不断交替。
烦躁的爆喝出声:
“他就算不疯,他就算死忠,他就算......”
“他就算是朕的亲儿子,君臣之道亦不可破,为祸之根亦不可埋!”
“这不是你一个内臣应该议论的事情!!”
“陛下......”
对于赵祯的天子之怒,李秉臣反倒极为平静。
“是您让老奴说的啊!”
“你!!”赵祯面容扭曲,瞪着李秉臣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该死!”
......
面对已经失去理智的赵祯,李秉臣心头不由升起一个戏谑的想法:
到底是唐奕疯了,还是咱们这位官家......疯了?
颓然起身,看了看殿外,“时辰不早了,陛下也该上朝了。”
“老奴告退......”
这一次,李秉臣步履虽仍是蹒跚,但却走得极为坚定。
“你给我回来,朕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李大官惨笑一声,连头都没回。
“那陛下又待怎样呢?杀了老奴,以正君臣之礼吗!?”
说完,老大官绝然欲出,可是......
可是刚一抬眼就全身一僵,看着殿门的方向怔住了。
赵祯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殿门口,只觉心头一紧,之前的龙颜之怒瞬间消于无形,面容呆滞,喃喃出声:
“你......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