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索,田野一片荒凉。
南方秋冬交替之际,风冷到了骨子里。
砰!
空旷的原野上突然凭空出现一声炮响,枯木的落叶纷纷落下,一群黑鸦尖叫着飞向天空,盘旋。
还是那座山丘,定远军流干了血,尸首盖住地面草木的山丘。此刻,山脚下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白衣白旗黄纸钱,石碑空墓黑木棺。
既然兄弟们把血留在这了,朱五就选定这里,作为定远军的陵园。
砰!
又是一声炮响,朱五捧着一杯酒洒在了地上。
他的手有些抖,似乎想起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恶战。出征时三万人,回来时一万半。
砰!
第三声炮响,朱五俯身下拜。身后,数万定远残军一齐下拜。
“起!”
穿着道袍的席应真肃穆呼喊,一具具棺木被抬起。
随后,空坟地变成了新坟,整个山变成了一座坟山。
“五哥,人来了!”
朱五还在看着山上埋土立碑的士卒,蓝玉走到他身后小声说道。
“走!”
一声叹气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后走。
前面,地上蹲着,十几个灰头土脸战战兢兢的农人,这个场面眼皮都不敢抬。
待看到一群亲兵簇拥着朱五走下来,赶紧跪倒不敢抬头。
“扶起来!”
朱五见不得这个,目光在这些农人身上扫过,温言说道,“你们是旁边那个村的?”
这不知名的山丘边上,有个小村庄,大军一来,村子毁了,变成白地。
“……是……”
“不用怕,我找你们是好事!”朱五继续说道,“我给你们粮食,给你们农具,给你们耕牛……”
这些农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满是神采的抬起头,却又马上低下去。
“这山脚边上无主的地,你们随便种,我定远军在和州一日,就不会有人找你们收粮收税!”
“……真的…?”农人颤抖着问,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儿?
“我几万兄弟们在那埋着,我会骗你?”朱五指着山头说道,“不过,不是白给你。”
说着,叹口气,“这片山,以后就是我定远军的坟山,你们得帮着守墓,行吗?”
……
说实话,当日朱五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向脱脱的大旗,根本就是死路。
可是天意,或者说命运再次垂青了他,廖永安的水军,朱十三郑遇春的和州守军出击,三路突击,不要命的打法吓退了官军。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和州这次伤筋动骨了,死的要埋,伤的要养,军队中也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情绪。
从城外打马回城,刚进军营,就见一个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家伙,在朱五房间的墙根底下晒太阳。
“进伟?你不好好歇着,跑我这干啥?”朱五下马,笑着问道。
这朱进伟真是命大,比郭家兄弟还命大,身上全是伤,胳膊也旁人砍掉了,本以为他挺不过去。
谁知道包吧包吧,上点药活了!很奇怪的是,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可是每一处伤是动了骨头的,人看着是虚弱,可是好歹能在旁人的扶持下,慢慢动弹。
朱进伟抬头,脸上包的全是布,就露出两个眼睛,两千肿得油汪汪的大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