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顺着不断抛下的草束向两边蔓延,企图灭火、强冲入城的吴军终于冷静下来,被灼热烈焰、箭矢、浓烟驱逐,如潮水一样后撤,而城头辅兵依旧在投掷草束助燃。
见江陵城门处烟火弥漫,火势愈演愈烈,己方各阵溃散,吏士混淆逃离战场,看的吕蒙目眦欲裂,人站在瞭望塔上晃了晃,眼前一黑,整个人跌落摔下。
“都督!”
“都督!”
吕蒙被摇醒,睁眼看周围密密麻麻的脸,只是勉强张张口,又颓然闭目。
江渚上,孙权引领群臣观望战局,都看着那飘起、散布、渐渐淡化的烟雾,俱是久久无语。
旧城军营,于禁眺望那冉冉升起又渐渐淡化、弥散开的烟火,目光深邃。
此时他麾下一个营披甲备战,另两个营正挖掘军营里外的烂泥,用烂泥加固营垒。
城中军营里,九千余降军也在观望那浓浓的烟火,目光复杂,多有渴求之色。
城外吴军如潮水退去,涌入城内的吴军几次冲不动栅栏,依旧围成一团圆阵自守。
田信见这批吴军临时拼凑的圆阵中站着十几个议论、争执的军吏:“遣使迫降。”
他的使者还没走下城楼,吴军将校就议论出结果,这时候已听不到城外的鼓声,一名吴军校尉从怀里抽出一条杏黄丝帛扎在长矛上,高举着走出圆阵。
冲入城中前后战斗不到三刻,如今就已后路断绝。
随着杏黄旗举起,圆阵各处的吴军吏士情绪瞬间低落,脑袋垂着。
吴军校尉持旗来到城楼,右臂拄着杏黄旗:“田将军,我等若降,将军会如何处置?”
“我城内已有万余北方降军,容不下尔等。”
见这中年校尉面容一白,田信随意摆手,展示自己右手掌心:“不要惊诧,我要尔头颅何用?弃械投降后,我会收缴兵器铠甲,再驱尔等诸人打扫城内、城外战场,并收容阵亡、受伤军士,若是轻伤军士我也会派人包扎。”
“等战场打扫完毕,我会划伤尔等右手掌心,再使尔等背运死伤袍泽返回营垒。”
划伤右手掌心,以江陵现在湿冷气候,伤口愈合缓慢,这些人回去也无法继续投入战斗。
有刘备、关羽做背书,田信开出的条件迅速得到吴军将校的同意,上上下下开始脱卸盔甲。
吴军多皮甲、木甲,不多时仅铠甲就堆集如小山。
城中辅兵驱使吴军俘虏打扫战场收容死伤,吴军死伤者也被扒下铠甲。
这个过程里,城中战兵始终不参与,持械警惕。
等孙权亲自乘船领车下虎士入驻码头军营时,就见江陵城门前的火焰已经熄灭,守军正扑打城楼上被熏烤、引燃的城楼屋檐。
而江陵城下的壕沟此刻远远望着仿佛一条暗红色的血池,尸体交叠,触目惊心。
大队的吴军俘虏垂头丧气走出城门,收集箭矢、兵器、铠甲运往城中,并用矛戟挑拨拉勾城壕里的尸体。
血水染红了江陵城壕,也随着打捞、踩踏泥泞,将城门前染红、染黑大片。
也将孙权的一双碧眼染红了,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待他回神,就见主簿左咸左右顾盼,问:“何事?”
“至尊,吕都督……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