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纬回道:“去岁放的不止是赈灾粮,还有入了春的种粮,所耗甚巨。”
李世民警惕地问道:“凡岁皆有旧例,各地仓储官用、军用之粮各半,两淮水灾,所调用的不过是那半数的官粮,当还有兵粮尚在仓中,难不成也被赈济了不成?”
大唐粮储之法自有规程,赈灾粮属官用,最多可调半数,去岁大涝,两淮粮仓中所调的当俱是官粮才是,不过听李纬的口气,似乎连专供军备的兵粮也被征调了,李世民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趁着水灾挪用、贪墨了仓粮。
李纬闻言,解释道:“去岁淮水决堤,淮南水涝甚重,百姓无地可耕,无粮可食,官粮尽数征调之后仍旧不足,只得暂调山阳仓的兵粮应急,今岁秋后淮南丰收,便可补上。”
李世民闻言,一拍桌案,喝问道:“谁给你们的权力,竟敢擅征兵粮!”
兵粮关系地方军备,干系甚大,非地方都督上奏,经兵、户两部准允,不得擅动,淮南虽是内州,少经战祸,但规矩便是规矩,岂能轻乱?李世民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生怒。
李纬见得李世民骤然生怒,周身一震,连忙回道:“司农寺只有看仓管粮之权,并无征调之权,去岁征调山阳仓兵粮,是楚王亲自下的条子,经尚书省房仆射过印,兵、户两部准允,这才放的粮,此事两部尚书都是知晓的,尚书省也该禀奏过陛下才是。”
一旁的户部尚书唐俭连上前应道:“李司农之言极是,臣可以为证。”
上首的李世民听了李纬和唐俭的话,这才想起,去岁岁中却有此事,当时淮南大涝,李恪上疏请征调山阳仓仓粮,当时李世民心疼爱子,生怕李恪在淮南短了粮草,手头吃紧,受了委屈,便当即批了条子,方才若非李纬提醒,竟都忘了。
李纬是外臣,若是因他看管不利致仓粮短缺,自然就是李纬之过,可若是事涉爱子李恪,那李世民的态度可就立刻变了。
李世民道:“去岁淮南大涝,楚王调粮,是为救淮南百姓于将死,情有可原,有功而无过,况且扬州承平已久,征调兵粮应急倒也无妨。”
一旁的唐俭闻言,也顺势道:“启奏陛下,淮南富庶,本就是我大唐东南粮仓,去岁淮南大涝,各地官仓入不敷出,而今岁尚早,秋收之粮也未入库,实在不宜妄动刀兵,还望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待各地秋粮归仓,所用丰沛之时再另做决议。”
李世民少年从军,行伍出身,虽然好战,但绝非穷兵黩武之辈,臣子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的,更何况如今形势如此,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李世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朕也是知兵之人,我大唐粮草不充,又如何北上千里赴战。薛延陀虽是狂妄,但也只能命边军击而退之。至于大举北上,平灭薛延陀却是不能了。此次平白错过了如此良机,实在可惜。”
李世民说着,咬了咬牙,双拳也不禁紧握,话中也透着几分不甘和愤懑。
就在此时,方才已经沉闷了许久的太府卿萧钦却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于薛延陀一事,倒是有些许浅见,愿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