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紫宸殿外,汉白玉楼台下的大片庭院,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一场即将蔓延朝堂的祸事,无声无息,消弭于无形。
紫宸殿周围的数百禁军看在眼里,不知多少人同时轻呼了口气,放开了手掌紧握的刀柄弓弦。
无数人悄然放松下来的同时,周玄玉却脸色极为难看,平日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死死盯着梅望舒远去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骂了句粗口,
“x的人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相熟的禁军将领劝道,“今日这么处置,是最好的结果了。一边是圣上,一边是朝臣,伤了哪边都不好。梅学士过来一趟,两边劝和劝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事最好。”
周玄玉纠结地看了眼身后的紫宸殿。
庄严矗立的高大寝殿,重檐庑顶,屹立在汉白玉楼台上方,处处象征着天子威严。
今日殿外的事是了结了,但
紫宸殿里,圣上还在等着梅学士主动求见哪
有苦难言。
周玄玉看了眼梅望舒越去越远的背影,一咬牙,冲着宫门方向飞奔过去
“梅学士留步”
距离宫门几步处,梅望舒停步回头。
“周大人有何见教”她客气而疏离地问。
周玄玉喘着气赶上来,试图游说她,“梅学士既然入宫,圣上就在紫宸殿内,梅学士为何过御前而不觐见”
梅望舒今天实在不行了。
她身上的癸水异常的毛病,虽然吃了邢医官的新方子,好转了不少,但症状至今没有完全消失。
她客客气气道,“前几日闭门养病,病势其实尚未痊愈。今日事发突然,不得已勉强出来一趟,已经是强弩之末”
从林思时登门开始,她今日已经出面超过了两个时辰,感觉身上越来越不妥当,说到这里,已经,抬脚便走。
“劳烦转告圣上,等微臣病好之后,再入宫觐见。”
周玄玉目瞪口呆,抬手想拦,终究顾忌着对方身份,不敢直接把人拦下,“梅学士,别急着走;哎,梅学士”
梅望舒心里记挂着事,哪里理会他,装作没听见,直接快步往宫门处走去。
才出了紫宸殿宫门外,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原以为是周玄玉阴魂不散,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
“梅学士留步还请留步”
竟是苏怀忠赶了过来。
苏怀忠从紫宸殿里追出来,追赶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一阵猛喘。
“苏公公”梅望舒愕然问,“怎么了”
苏怀忠喘着气,问了她同样一个问题。
“梅学士何以过御前而不觐见”
苏怀忠脸色复杂,抬手指向远处的巍峨天子寝宫,“今日梅学士入宫,消弭了一场祸事,可喜可贺。这样的大事,理应觐见圣上,把事件详细回禀才好。”
梅望舒迟疑了一瞬。
入紫宸殿而不觐见天子当面,确实有些不好。
她抬眼打量着紫宸殿,心里估算着过去觐见,需要多久时辰,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圣上在紫宸殿,知道我入宫了”她谨慎地问,“可有准备了什么章程还是去御前回禀了就能走”
“圣上当然知道梅学士入宫了。至于准备了什么章程,”苏怀忠一咂嘴,“咱家可说不准。不过圣上刚才听说梅学士进宫来,就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姜参汤。或许喝碗热汤,再说说话,按惯例传个膳”
梅望舒听到姜参汤三个字,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她身子如今的癸水异状,正是几种药效互相冲撞的结果;邢以宁之前已经再三告诫,近期再不能乱吃药了。
如果觐见时,御前赐药,再来一盅活血暖宫的姜参汤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好端端地走出宫门。
“今日身子抱恙,实在不能觐见御前。”
她当机立断,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