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里,热量涌上来,在外面温度正好的衣服就有点穿不住,余乐一边拉开上衣的拉链,一边左右看,就看见了站在ed板前的柴明,正在那里和两个外国的中年男性聊着什么。
余乐走过去,他们看见了他,两位外国男性先是以打量的目光将余乐从头看到脚,然后一前一后地露出友善的笑容。
柴明对余乐招手,介绍道“这位是乔布尼克斯裁判,这次比赛的主裁判,身边这位是布鲁特纳裁判。”
余乐很惊讶自己竟然可以在比赛期间,和裁判谈话,难道不避嫌吗这让他喊人也变得有些迟疑,招呼之后便急忙看向柴明,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柴明自然为余乐介绍道“乔布裁判是你能够在国际雪联,创建选手目录的发起人,你或许不知道,在国际雪联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有这个权限。”
柴明一句话,说清楚了前因后果,余乐顿时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
一个老实的,谦逊的,礼貌的运动员,在教练的介绍下,第一次看见自己这位类似于“举荐老师”般存在的裁判,当然需要感谢对方对自己的重视,并且表示自己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努力。
余乐在待人处事上很有分寸,质朴的表现让乔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如果你还想冲击更好的奖牌的话,就让自己始终保持这个状态,相信我,你会征服更多的裁判。”
“谢谢您,乔布裁判,我会认真对待每一次的比赛,不会让您和各位裁判失望。”
乔布微笑着点头,谈话到这里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简短的交谈或许可以解释成打招呼,时间如果过长,可就说不清楚了。
乔布向柴明告辞,优雅地退场,当他转过身去,余乐对他留下的最强烈的记忆,就剩下那双湛蓝的眼睛,还有绅士般的微笑。
感觉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啊,哪怕他是自己的“发起人”,但想要和这个裁判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可不容易。
余乐将目光从乔布挺直的后背收回来,看向柴明“柴教,要不休息一会儿再走”
柴明“”
余乐目光落在他凹陷漆黑的眼眶上,欲言又止。大概是中午没有休息好,又虚惊一场的原因,柴明的脸色很不好,不仅眼眶发黑,嘴唇也没颜色,干裂褶皱。看到这里,余乐问“是水杯里没水了吗”
柴明将衣服兜里的水杯拿出来,摇晃了一下,蹙紧了眉“回去接吧,这里哪儿有热水。”
“楼上,楼上是个咖啡厅,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给你接点热乎水回来。”
“不用”柴明话没说完,保温杯就被余乐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一溜烟儿上了楼。看着像头豹子似的跑上去的爱徒,柴明笑着摇头,就近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好像屁股才挨着椅子,眼皮子就莫名的发沉,他缓缓地闭上眼,休息着。
余乐再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柴明坐在没有靠背的长椅上,身体前倾,脊背弯曲,耷拉着脑袋的模样。
他莫名地放轻了脚步,视线落在柴明闭合的眼睛上,继而看见了他鬓角上花白的头发。
余乐到目前为止,生命里出现了很多重要的男性,以父辈的角色出现,有生他养他的父亲,有跳水启蒙的教练,有省队、国家队的教练,总教练,他同样敬重他们,但只有柴明在敬重之余,还让他有种心脏被触动,感动和敬佩并存,偶尔还会牵出丝丝拉拉的疼痛。
余乐半跪在柴明身边,小心翼翼的近距离去看柴明的眼,好像是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眼皮子一直在颤动,眼珠在那层薄薄的皮下移动,这种像是被“魇”住了,想醒却醒不过来的模样,让余乐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
“柴教,柴教”
他开口,轻轻推着他,想要将陷入梦魇的男人叫醒。
然后柴明就像是从残酷的梦境里挣脱出来,身体猛地一挺,眼睛倏地睁开,先是带着几分惊恐的双眼,在看清楚眼前环境之后,沸腾的情绪又快速地沉寂下来,重新展露威仪。
“嗯,走吧。”就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的时候不摇不晃,身体挺直,不紧不慢地走出大门。
余乐落在了后面,莫名地愣了几秒,继而快步追上去,将杯盖拧开递了过去“柴教,水。”
“嗯。”柴明接过水杯,吹散水面上的温度,吹了又吹,才喝下一小口。
余乐这才说起了今天上午比赛的时候,因为一条毯子发生的那些事儿,最后说“没想过会发生这些后续的事儿,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