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大的尸体回来的第二天,裴李氏吊死在了堂屋门前。
裴五吐了两大口污血,昏死在裴李氏和裴老大的尸体前,腿疾复发,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裴四又马不停蹄地去请了大夫,又跟着大夫去拿了药,回来煎好药给裴五灌下去,精疲力尽地瘫坐在堂屋里。
他已然愤怒不起来,也没有力气去难过。
他目光空洞地看着裴老大和裴李氏的尸体,端着碗大口地喝着凉水,没喝两口就呛到了喉咙,声嘶力竭地咳嗽起来。
第三天,裴五醒了过来,眼睛通红地看着他,却一句话都不说。
第四天,县令带着人来了玉泉村。
村里一直闭门不出的人好像终于找到了打开门的办法,站在村口对县令夹道欢迎。
县令径直来到了裴四家中,情深意切地说已经严惩了刘万方,后面的师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四,县令说到动情处甚至泪洒当场,村民感动地直呼青天大老爷
“除此之外,本官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那就是玉泉村地底下有数不清的玉石矿脉多亏了裴四小哥本官已上报朝廷大家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村民们惊呼欢腾,对着县令感恩戴德,看向裴四的目光却有些怪异。
“藏着掖着呢,我说他家咋有这么多钱给裴五看病”
“真是自私多亏了有县令老爷”
“仙人肯定是想告诉所有人,结果裴四想私吞”
“嗐,县令老爷神机妙算还是知道了,看看,他们家这不是遭报应了”
“行了,少说两句”
“我偏说,他们家就想自己过好日子呢”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裴四麻木地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发一言。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裴五怒吼声从房间里传来。
“腿都断了能什么能”
“他竟然敢让县令大老爷滚,反天了抓起来”
裴四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县令拱了拱手,哑声道“大人,草民带您去找玉矿。”
县令满意地点了点头,周围的村民激动不已。
“裴四爹娘的灵堂还在这里”裴五悲愤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县令眯起了眼睛,旁边的师爷刚要开口,就被裴四打断“我弟弟他痛失双亲,情绪难免激动,还请大人不要责怪于他。”
县令十分大度地摆了摆手,“本官怎么会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走吧。”
“四哥”裴五几乎是声嘶力竭在喊他。
裴四深吸了一口气,扯起了嘴角,“大人请。”
“啧,果然不是亲生,就是铁石心肠,不是个东西”有人低声讥讽。
裴四垂下眸子,快步走了出去。
人群向院门口涌了过去,脸上或带着笑容,或带着讥讽,又或是罕见的同情与不忍,宁不为站在树下,湮没在这些人之中,而后猝不及防和刚出来的裴四对上了目光。
那是一个与宁行远截然不同的眼神。
冰冷又麻木。
但是却又无比熟悉,以至于心里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