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超低头看见“自杀者”的短信。
本来不想理会的,忽略了好几次,但一想自己那天晚上救了一条人命,浑身湿透的把人送到医院,还被警方缠着不放,这么倒霉的事,就吃他一顿饭怎么了,那是自己应得的
这么一想,他就答应了,不过消息回得慢,因为他和李赫在露台喝酒,回得有一搭没一搭,对面那位问他“张先生有什么忌口吗,爱吃什么菜系,外国菜还是中餐”
短信已经是半小时前的了。张超把威士忌推开,慢腾腾地回复“忌口,忌素。”
对面似乎是跟他作对似的,回得也慢,说好的“安排吃法餐可以吗。”
张超回“行。”同时对李赫说起此事“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前几天想不开,在斯里兰卡跳海的人。”他好像根本不清楚白钧言其实不是跳海的那位,兴许电话里说过,他忘了此事。
此事勾动了尘封的回忆,李赫低声道“或许不是跳海呢,只是意外。”
“肯定是,我去检查他租住的民宿时,还看见了遗书。说什么我的生命史,我的地狱,我的喜怒哀乐,你都见证了,xxx,我永远爱你。这个白什么,大概是被人伤透了心吧,不然干嘛跳印度洋,死在国外,灵魂可怎么回家。”
前几日联系的时候,白钧言有跟他通过姓名,张超懒得记,也懒得备注。
露台的夜风很凉,楼下的圣诞树星光闪烁,倒映在威士忌杯中。
今天是23号,临近圣诞,大街小巷都做了节日装饰,天上飞舞着人造雪,飘落在黑色的岩板桌上。
“哦对了,给你看个东西,”张超打开一条公众号链接,给身旁沉默喝酒的李赫看。
李赫穿着鼠灰色大衣,内搭白色的马海毛毛衣,这种毛衣掉毛,会像春日柳絮般漂浮在四周,他颈间还挂着一条看着并不贵重的黑色项链,吊坠呈一个倒y字,是许愿骨。
这是十岁出国时,哥哥送他的离别礼。
许愿骨的形状来历,本是鸟类脖子上一根形状像y的骨头,来自西方古老风俗,感恩节吃烤鸡时会吃到这根骨头,倘若吃到了时,两个人要比赛,一人捏一边拽,拽到长一点的骨头,会有好运气,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这就是许愿骨的由来,哪怕兄弟反目,他也一直佩戴。
李赫喝了不知道多少杯的威士忌,视线晕眩,看着花掉的手机屏幕问“这是什么美术馆展览”
“看这个雕塑作品。”
李赫揉了揉虚焦的眼睛。
照片上是个群像的人文雕塑作品,意识流,人的造型似一个个的赤黑条,有的站着,有的躺着,全都没有面孔,而地上画着猩红的不规则圆点,乍一看有种诡异和古怪的美感,如一个艺术性极强的凶杀案现场。
作品的名称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腐烂
张超笃定地道“看,署名,艺术家,李煊。”
人造雪的泡沫感,停留在李赫温热的手指上,他的目光凝固在那两个字上。
张超“这个煊字可不多见,你知道你哥最近今年在做什么吗”
李赫摇头。
李煊是他的兄长,很早就离家出走了,不知独自在外如何谋生,那时候李赫在国外念初中,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张超咽下苦涩的酒液,开玩笑道“他是不是去搞艺术了,你看这个雕塑,给我的感觉就很像他这个人。”扭曲又压抑。
李赫没有说话,指尖划过去,划到尾端,看见卖门票的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