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也很关心“都要做些什么”
“疏通河道。山西境内的河流泥沙太多,容易淤塞。”谢玄英认真解释,“桑干河、玉河附近,最好也能修一些灌渠,灌溉农田。假如临近山野,就引泉水,能打井的,要扶持百姓打井。还有,秋雨过后有猛水,须及时组织村民引洪淤田。”
程丹若“猛水”
“就是山间之水,多枯枝烂叶,可以肥田。”他道,“我也是来了以后,方才听人说的,从前却是不知。”
程丹若也明白了,山里的洪水裹挟着腐殖质,营养丰富,是上好的肥料。
真没想到,不过是山西一地的水利,居然就这么复杂。
她都暗暗记在心里。
后方,李伯武听着他们夫妇俩的对话,和已经十分熟悉的田北交换了个眼神。
瞧瞧他们聊的事,当年在山东,能怪他们没瞧出来吗
难怪是夫妻,换做别的妻子,换成别的丈夫,谁会秋游时说这些。
不过,也亏得他们如此,跟随这样的主家,他们这些扈从心里亦与有荣焉。
为一方官,造福一地百姓。
他们没跟错人。
程丹若和谢玄英八月十四到的北岳庙,当天早早歇下。
次日十五,便在山上寻秋。
正是天高云淡的好时节,碧空如洗,秋棠、玉簪都开了,娇艳秀丽,碧绿的草丛里绽放着橙色的草菊,如灿阳的碎片,温暖动人,紫色的红蓼弯弯的,有种沉甸甸的可爱。
野桂藏在山间,只有隐约的气息萦绕在鼻端,似有若无,飞鸟掠过头顶,树影婆娑,衣衫上金光点点。
爬到山顶,设下帐幔,果盘里是佛手柑、香橼和木瓜,气味甘甜。
谢玄英席地而坐,焚降真香。
程丹若第一次见到他玩香。
他带了整套的炉瓶三事,不紧不慢地在博山炉里铺上香灰,压到平如镜面。
随后拿起香匙,拧开香粉盒,小心舀出一勺降真香,放到花范的镂空处,再用香铲压平成纂。
拿掉花范,香粉就变成了香纂字。
点燃,香气冉冉升起,一缕悠然的白烟腾空而上。
谢玄英告诉她此举的涵义“假如能引得鹤降,便是有仙人来了。”
程丹若这才明白“降真”的意思,却道“不用鹤,我也知道仙人来了。”
谢玄英登时讶然,张望四周“何处”
她抬抬下巴“嗯。”
他怔了怔,倏而明白过来,唇角微扬,却要装得若无其事“
胡说八道。”
“我也不是吹捧你。”程丹若组织语句,“这是实话。”
他今天穿着青莲色仙鹤纹的直身,翡翠同心结绦钩,白绫袜子,大红鞋履,头戴皂纱大帽。
这样的宽袍大袖,再配上他的脸孔,完全不是在吹彩虹屁。
是实话。
她强调道“我没有夸你。”
“嗯。”谢玄英端起茶盏,假装平静地说,“你不是夸我,你心悦我。”
程丹若张了张口,下意识想否认,可对着他的脸,又撒不了谎,艰难道“好看的东西,人人都喜欢”
越描越黑,只好飞快换话题,“那边有鹤。”
他清清嗓子“是吗”
“真的,那边。”她高声说,“就那里。”
谢玄英弯起唇角,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峦间,白鹤翩跹,雪白的羽翼划过天际,朝这边的山头飞来。
这一刻,他有了玄妙的预感仙人的恩泽,已经开始降临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