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之抚须而笑“姑娘请。”
程丹若想了想,迟疑地说出第三联“梦乘鲲鹏去,飞渡月上峰。”
承接的内容有些大了,难免空洞。但晏鸿之什么也没说,微笑着等下文。
她继续道“东昼与西夜,日落亦新生。”
老人露出一丝笑“不错,我颇爱此句。”
“日月出没,运行于一天之上、一地之下。上下东西,周行如轮,这两句倒是颇有道家之意。”谢玄英亦做点评。
程丹若却是一怔。
道家的典籍里就提到过这些吗她还以为他们会问为什么是东昼与西夜呢,没想到人家并不以为稀奇。
古代的思想家还真了不起。她不由赧然“我胡乱说的,见笑了。”
但忍不住纠正,“既然如球,便没有真正的地下,只不过是彼端的另一处。相隔六个时辰。”
“果真有这样的地方”晏鸿之问,“正好与大夏在球体的两端。”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与之对应相差六个时辰的地方。”程丹若说,“除了极南与极北。”
晏鸿之感慨“世界之大,着实奇妙。”
然后,他就转到更感性的地方去了“程姑娘,今日乞巧,你若要拜月,我同三郎回避一二。”
这着实是一位体贴又善解人意的老人家,但程丹若摇头“我不过节。”
晏鸿之惊了“为何”
七月七是乞巧。讲究的人家,早早就开始准备“五生盆”,也就是在缸里种下谷麦的种子,等它发芽,更有手巧的,还要加上篱笆、桑麻、鸡犬,弄一个微型布景。
即便疏漏些,午时拜一拜剪、尺、针之类的女工之物,祈求手巧,晚上月亮出来了,怎么也要拜月穿针。
更不要提富贵人家,戴翡翠冠,剪翠羽为花,点九华灯,样样件件,玩法多到今人眼花缭乱。
且不止是女儿家,小男孩、文人们也一样祈求平安,祈求长寿。
七夕是一个大节日。
然而,程丹若道“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只是没有想要过节的念头罢了。”
晚风幽幽。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海底,天边唯有一抹瑰紫色的余晖。白天闲聊几句,不算太失礼,可天色已暗,再说下去未免失礼。
“不早了,晚辈先行告退。”程丹若朝他们微微福身,转身离去。
谢玄英侧身让开。
她的身影转入船舱,变成窗后的倩影。
晏鸿之倏而一叹。
谢玄英奇怪地看着他“老师”
“无事,只是有些唏嘘罢了。”晏鸿之负手而立,瞧见银河两边,牵牛织女的星辰已然隐约可见,便道,“三郎,七夕不作诗委实可惜,你再作一首来。”
谢玄英一时没有作声,眺望远处。
不过展眼,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幕覆盖整片天空,上弦月淡淡的月光洒落在平静的海面上,仿佛一层琉璃。
织女星和牵牛星闪闪烁烁,离得那么近,仿佛依偎的爱侣。
哪怕一年见一次,也无怨无悔的情意他心有所动,慢慢道“河汉迢迢映碧光,良辰仙侣又成双。云阶若上蓬莱殿,刘阮何年觅羽裳”
晏鸿之霎时失笑。
知慕少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