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灾难,流民向来不少,但要允许,朝廷就不会让他进京。
毕竟,子脚下都有难民,不是皇帝有过,就是朝堂诸公有罪。
惠元寺在京郊,靠近宛平县的地方,作为京城的屏障,肯定要挡下他。但出家人慈悲为怀,肯定不能硬驱赶,便粥药衣物,劝往别处。
约莫就是在过程中,染病的难民为驱疾病,在杨柳池沐,污染了水源,又过后面来杨柳池的信众和宫人。
至于司膳的宫婢,应该和那一篮杏子有关许是卖杏的百姓病了,或许是杏子用杨柳池的水洗过。
随后,宫婢将其与杨梅一道清洗,反而使杨梅也受了污染。
安王子亦是如。他路过杨柳池,听人说其水沐能强健体,便叫手下去舀一瓢洗眼他近视颇为严重谁想就那么倒霉,染上了。
何掌班喝茶的作顿住,大皱眉头。
这下麻烦了。太后仁心,方才准许宫人得闲参拜,为江山社稷祈福,杨柳池是祈福地,闹出时疫来,就算把女官全部摁死了,太后心里能没有疙瘩
唉,杨柳池,为么偏偏是杨柳池
何掌班暗叫晦气,余光瞥过面的潘宫正。
她神色肃穆,仪态无可挑剔,但眉角眼梢却透出一股子气定神闲。
怪不得呢。何掌班心底“啧啧”作声,基本上明白了她拿捏住这点,赌他不敢把事闹大,能轻轻放过,各不追究。
这也太便宜她了。
“潘宫正,不是我说,这就是宫人的疏漏了。”何掌班的口气很和气,就好像唠家常的邻居,可字字诛心,“太后恩典,咱更该心,杨柳池在寺外头,怎的就叫她出去了平白惹来一桩祸事。”
潘宫正微微一笑,却说“珊儿,你来说。”
“欸。”立在她后头的女史缓步上,微微垂头,仪态标准,声音清脆,“何掌班,微臣是司舆的女史,太后出行由我执扇。”
她表明份,再道“杨柳池的事儿,是从方丈口中听来的。那日,太后娘娘同贵妃娘娘在山中散步,见一泓清泉蜿蜒而落,便问起方丈。
“方丈说是山里的一口甜泉,泉眼在山腹里,唯有石头缝隙里流下一线,甘甜清冽,用于供佛。泉水日夜流,汇聚到山下的一方低洼,百姓得知后便将其围出一方池,以为能解灾厄,故名杨柳池。
“娘娘听了便说,菩萨普度众生,方丈亦有慈悲心,甚好。”
这番话说得清清爽爽,干干脆脆,既不添油加醋,又直指矛盾核心。
何掌班听罢,眼中闪过阴沉,嘴巴牢牢闭上了。
谢玄英清清嗓子,问“两位的意呢”
“要我说,太后娘娘的虔诚是没话说的。”潘宫正平静地强调关键,而后方才叹口气,说道,“这回,是底下的人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何掌班屈指敲大腿,边听边索。
“杨柳池的水是山间水,凉意更甚井水。”她说,“宫里人不当心,以泉水沐后又吃了生冷,以至于脾阳不盛,酿生湿热,气血凝滞,才生有痢疾。”
一句“不当心”,就想轻轻揭过
何掌班哪里肯点头,抓住话柄“这可不是不当心而已,宫正,酥山亦是选用泉水制成,假如冷上加冷大为不妥,司膳为何不劝说”
潘宫正冷笑“依掌班所说,该当如何”
何掌班直截了当“是司膳过”
谢玄英瞥眼,若有所看来,尚膳监做了不少事。
就在这时,郑百户在外回话“大人,惠元寺方丈求见。”
他眉梢微“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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