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陆瑶现在也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自家的族谱和族记,了解一番伟大的霍顿公爵家祖上是怎么发家当上霍格思郡的领主的,她忙着先熟悉这里的法律。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虽有帝国之名,但是各地诸侯遍布,一地的领主往往也是当地实际意义上的王,领地里的大部分人民并不直接向国王效忠,正所谓“领主的领主,不是我的领主”,对大部分霍格思郡的普通百姓来说,什么国王帝都都来得太过遥远,只有霍格思郡的领主才是他们切切实实的命运主宰人。
霍顿公爵的书房里,陆瑶一边慢慢地翻着用一种叫灰黄草礼的脆纸誊抄的帝国法,一边不停地用手肘在身上蹭来蹭去。
这种叫灰黄草礼的纸一如其名,是用当地的一种叫灰黄草的植物制成的纸,成纸十分脆,但是很硬,可以被压成十分平整的纸页,当然以它卑贱之名能出现在公爵的书房里,当然是因为它有一个更重要的特性耐湿。
陆瑶居住的霍格思堡是一个占地面积足有两个主球场大小的巨大城堡,主堡生活着霍顿公爵一家人和他们的贴身仆人,副堡则是居住着一些家里的骑士,有地位的学士、教士等人以及他们的仆人,这些大大小小的堡垒连绵成堆,居于霍格大平原中央的一个小高地上,在人工河的围绕下,形成雄伟无比的城堡群。
但是在雄伟壮观的外观下,霍格思堡内里的实用性极低,连主人家的房间也只开有极小的石头窗子,阳光很难照进房间,整个城堡内四下里常年都燃着松脂篝火以做照明即使如此,当你站在城堡内一条长廊的尽头时,抬头望去,也很难真切地看到另一头长什么样。
用阴森二字来形容这座城堡再合适不过了。
而又因为绕城堡一圈的护城河蒸发出的水蒸气,城堡内阴湿无比,无论是陆瑶的房间还是霍顿公爵夫妇的房间都整日燃着壁炉以驱湿。
但是偏偏,书房这种地方,是最不好轻易见明火的地方。
霍顿公爵生性死宅,但是作为一个死宅,他有阅读癖和收藏癖,所以霍顿公爵家的书房里有成千本用珍贵的羊皮纸写就的孤本典籍。
作为爱书之人的霍顿公爵不愿轻易拿出这些羊皮纸抄写的书籍,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选定一本想要细细翻阅的书,然后用他漂亮的花体字将这本书誊写到不耐保存但是胜在价廉易得的纸上。
这样,灰黄草礼这种神奇的遇湿气也不轻易软烂的纸就进入公爵的视野,成为了他的宠儿这当然让本地的造纸坊主人大赚一笔,还造福不少当地普通百姓,让他们得以在干完农活之余将这种在本地田间随处可见的草收割下来,拿到造纸坊坊主那里去赚一笔外快。
陆瑶手上的帝国法也是霍顿公爵亲手誊抄在灰黄草礼上的,这种纸阅读时需要小心翻阅,当陆瑶一边全神贯注地阅读并不时在一旁的空白纸上做些笔记时,站在她身旁缝一件衣服的特蕾娅修女十分欣慰。
但是当陆瑶用手肘在身上蹭来蹭去时,她的心又一下子替陆瑶提了起来,生怕陆瑶一不小心就把纸给翻碎了。
霍顿公爵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他很乐意为女儿再誊抄几页帝国法,毕竟霍顿公爵声称帝国法是这个无可救药的国家为数不多的精华之一尽管它在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地区地得不到很好的施行,只是当个门面。
特蕾莎修女只是纯粹出于对物品的珍惜,她是一名淳朴的教徒,天性俭朴,并认为俭朴是神赐给每个人的美德和礼物。
但陆瑶再一次一边翻页,一边蹭自己的后背,她就用充满担忧的目光望着陆瑶“玛利亚小姐,您是怎么了”
陆瑶如释重负地抬起头“如您所见,我痒,特蕾莎修女,我需要洗澡,我身上肯定是长虱子了。”
“这不可能,玛利亚小姐,您又在说胡话。”特蕾莎修女无奈地看着她,“您的裙子是昨天晚上刚换的,洗衣女仆精心为您清洗了衣服并用精油将它们变得香喷喷的,虱子是喜欢臭烘烘的坏东西,它们怎么会到高贵美丽的玛利亚小姐身上呢。”
说到这里,她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您实在痒的厉害,我替您拍一拍吧。”
陆瑶失望地垂下肩膀“哦,那还是算了吧。”
这时,凯茜修女走了进来,悄声叫走了特蕾莎修女。
趁着身边无人,陆瑶飞快地溜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