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此前一直在旁无动于衷地看,此时注意到妇人的神色有异,目光方才动了动“你可是知道些么”
冷母一抬头,对上一双冷冰冰的眼睛,那仙人生得极标致,眉眼是陌生的,可那眼神莫名透股熟悉。
她心虚地低下头,迟疑地摇了摇头“小人小人不知”
若木眼神一冷“说不说实话”
他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并不凶狠,但冷母仍旧吓得浑身发抖“小人说小人偷偷怀疑过,孩子变了个人”
冷父转过头,将眼睛一瞪“这死婆娘,说么”
冷母咽了口唾沫,怯生生地道“自的孩子,当娘的总是认得的,哪怕模样没变,是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那时暗暗疑心女儿被么孤魂野鬼夺了舍,却不敢实话告诉丈夫,只暗暗讨了符水灌她喝,用针扎婴孩的脚底心和手指头,甚至想过干脆将她掐死,但又担心是自疑神疑鬼,终究作罢了。
养到七岁上刚好遇上家乡闹妖灾和饥荒,她便顺理成章地撺掇丈夫将孩子卖了,亲手养的孩子,要说没有一点感情也是假的,何况这么俯首帖耳、任打任骂的孩子,世上都难找出第二个来。因此真的将孩子送走后,她反而半真半假地伤心了一阵。
冷嫣平静地望这头发斑白,双眼浑浊的妇人。
早在三百多年前,她已经斩断了对这所谓母亲的眷恋,不过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多年来的困惑总算迎刃而解。
小时候她不明白亲生母亲为何对自如此冷漠,还总是用各种难听的话来辱骂她,她总以为是自不够听话,不够勤快,不够乖,如今才知道,原来她从未把自当成女儿看待过。
冷父抬手照妻子脸上甩了一巴掌“做么瞒我”
冷母捂脸抽噎“告诉你,还不是挨你一顿打”
冷父作势又要打,冷耀祖拦住他,低声斥道“够了,不嫌丢人”
冷父悻悻地住了嘴。
冷母却是半张嘴,痴痴地望郗子兰,喃喃道“阿娘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郗子兰立即往后退了两步,仿佛那妇人身上带瘟疫“你别胡说,你不是我阿娘,我只有一个阿娘,我娘是妘素心”
谢爻只是行尸走肉般地站在一旁,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直到听见“妘素心”三个字,他的眉心终于微微一动。
冷父以为攀上了枝,却不想亲生女儿嫌他们上不得台面不肯相认,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左看右看无处给他发泄,只能又往自家妻子脸上甩了一巴掌“人嫌你寒酸,不肯认你,自作多情么”
清微界的道君仙子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四周又响起嗡嗡声,夹杂隐隐的笑声。
有人道“自的亲爹亲娘在眼前不肯相认,却死乞白赖地要当别人的女儿”
另一人道“也不想想,妘元君要是在天有灵,知道自亲生女儿被个鸠占鹊巢的赝品夺了躯壳,剐了神魂,恐怕都要气活过来”
那人话说到一半,忽然一道劲风袭来,便觉心口一闷,听见自胸腔里传来“咔嚓咔嚓”两声,紧接一阵剧痛袭来,这才意识到是自骨头断了,痛苦地呻吟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