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子楚“”
见他沉默,秦王一愣,随即笑道“寡人没责怪你。事急从权,人各有命。你回来是对的,要是不回来,政儿也不会受孟隗夫人照顾,更不会有这两份珍贵的图纸好了,正经事说完了,我太孙孙的家信呢快给寡人送过来”
“在这儿呢,在这儿呢,祖父慢些。”嬴子楚连忙把从邯郸送来的帛书递上去。
秦王稷一生威名赫赫,打的六国不敢抬头。如今私下里,却像是个老小孩般,拿到小嬴政的信,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这人老了,不免想要膝下儿孙满堂。”秦王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帛书“从周王畿搬来了千万珠宝,都比不过上次政儿一句祝太爷爷征伐顺利贴心,让寡人看看寡人的宝贝孙孙写了什么。”
之前嬴政给秦王写过两次家信,内容都不太长,不过寥寥几句问候,却是句句问道了秦王稷的心坎上。
这样一来,他就对嬴政的信上了心。
五岁的孩童,写字时已然不再歪七扭八,虽然字迹仍然稚嫩,但可见写信者的态度认真。这次嬴政写信的内容长了一些,足足写满了一整张帛书,秦王稷也不觉得不耐烦。
他认真看下来,发觉小嬴政竟然是在抱怨。
孩童的信件言语天真,但情真意切。他在心中说,因为秦、燕二国开战,他只好与燕国质子暂时绝交,却没料到对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图。现在嬴政在邯郸彻底没了朋友,好不苦恼。
这一封信,让秦王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幼在燕国当人质的日子。
燕国苦寒,当时的秦王稷,不过是个不受重视的寻常公子,在燕国的境遇可想一般。
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的嬴稷,终日生活在惶恐不安中。朋友他只想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平安归秦。
如今回想,那样的日子,仿佛噩梦一般。
嬴政的一袭帛书,让秦王不禁心生感慨。
换做其他人,也许都不如当下的老秦王更能懂嬴政此时的心境。
“政儿在邯郸,可受人欺负过”秦王问。
嬴子楚一凛,收敛笑容,认真回应“秦、赵一度交战,政儿在邯郸,不免会有赵国公子看不过眼。但请祖父放心,有孟隗夫人在,又有蒙骜的孙辈亲自看护,现在的政儿不会有事。”
“赵国公子”
秦王人老了,脑子却依旧很清楚,他略一思忖“寡人记得赵国太子春平侯,目下正留在咸阳为质。”
嬴子楚“是。据说长在赵王身边的公子偃,今年不过十四岁,跋扈嚣张、心胸狭隘。”
“嗯。”
秦王点头“他比春平侯更适合做赵王。”
嬴子楚心中大惊。
他抬头看向榻上的秦王,不戴冕旒、不穿朝服,一身简单衣衫的老人头发全白,脸上爬满了皱纹。尽管他仍显威严,可对着玄孙的稚嫩家书却是笑的格外慈祥,好似一位在寻常不过的家中长辈。
连带着这句点评,也仿佛是随口评判,不含其他意义。
但秦王的话,怎可能没有其他意义
祖父这是在提点嬴子楚,可让公子偃与春平侯鹬蚌相争,秦国作渔翁得利
关键是,不止秦王如此作想,孟隗夫人早在一年前就给不韦先生写信要他从中操作。
这
嬴子楚立刻深深行礼“臣晓得了,我这就去做。”
秦王“慢着。”
嬴子楚“祖父还有什么吩咐”
秦王一撩长袖,对着侍人抬了抬手。
“快拿笔与帛书来。”老秦王乐呵呵地宛若一位老孩子“我政儿都写信抱怨自己没朋友了,寡人心疼。他没朋友,寡人来当他的朋友”
嬴子楚“”
纵然面对秦王,嬴子楚也是忍俊不禁。
都说人上了年纪,反而性格会像孩子,看来哪怕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秦王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