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便对乔镜说道“先生,我们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呆着吧。”
乔镜也正有此打算,可如今医院上上下下忙成一团,哪儿还有安静的地方
他们上了两层楼,这才在最顶层的走廊尽头找到了一个清静地。
说是清静都有些不够了,这里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寂,如果不是知道太平间不在这一层,胭脂都还以为这里就是医院的停尸房呢。
她莫名感觉到了一阵寒意,看着左手边那扇紧闭的房门,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先生,这里面住的也是病人吗”
乔镜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医院墙上的标识,他道“这是安宁疗护病房。”
胭脂似懂非懂“这里和普通的疗养病房有什么区别吗”
乔镜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那扇狭小的天窗外,他沉默片刻,淡淡道“安宁疗护,就是临终关怀。”
胭脂张了张嘴,一时也沉默了。
比起死亡,更令人绝望的,莫过于滑入死亡的过程,和对伤病无能为力的痛苦。
乔镜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上个世界的一件小事,当初乔存志把他的签名书给了伊丽莎白女士后,对方给他的回礼也是一本书。
一本她自己写的书。
她在扉页上写道“晏先生,我至今仍坚定地认为,我当初选择了医学这项事业,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无私崇高,或者想要对人类的医学事业做出什么贡献,仅仅只是因为,我看不得病人和他们所爱之人流下的那滴眼泪。当换上白大褂的那一刻,我的立场就是生命本身,而非国家、政治或其他。”
然而,乔镜也很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伊丽莎白女士一样,拥有如此博大的胸怀和坚定的信仰。
就连躺在这间病房里的人,也都是因为战争失去了宝贵的健康,甚至于生命。
在护士推门进入病房时,乔镜已经看到了那里面的场景没有人说话,所有伤员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很多人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就连呻吟的声音都微弱到几不可闻。
“都是年轻人,还有几个大学生,”护士出来后,叹着气告诉他们,“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六岁那一仗打得太惨烈了,虽然他们最后守住了城,但这里面能活下来的人,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乔镜“他们的家人呢”
“要么死了,要么失踪联系不上。”护士摇了摇头,“但凡还有一个人管,他们也不会孤零零地呆在这里等死,作孽啊。”
她一脸不忍道“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就进去陪他们聊聊天吧,讲点儿故事或者别的什么都行,让他们最后也开心开心。不过要记得,一定别碰任何东西。”
护士走后,乔镜在原地站了很久。
胭脂喃喃道“先生您要进去吗”
乔镜没有回答。
他只是垂下眼眸,伸手推开了病房的大门。